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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没得选

书籍名:《身历六帝宠不衰》    作者:追月逐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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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道歉还好,一道歉反倒激发了萧美儿心中的酸楚。她仍旧抿着嘴儿,眼泪却像决堤的洪水般流个不住。

        第二天杨广兴致勃勃地入朝,准备在下朝后单独拜见隋文帝,把自己的想法禀报上去。萧美儿见他如此高兴,也没有多话,之后便不愿再想这件事。隋文帝和独孤皇后对杨广的提议很是赞同,之后便由独孤皇后去问兰陵公主的意见。没想到兰陵公主一听要她嫁给萧瑀脸色便黯淡下来,竟对独孤皇后说,她已经看中了大臣柳述,除了柳述她谁都不嫁。杨广的希望完全落空,又不能逼她改变想法,一时气得晕头转向。回到家里,恨恨地一拳捶在桌子上,把上面的茶杯都震得掉在了这个地上,“这个死丫头,一点儿都不识抬举!那个柳述有什么好!?还什么‘非他不嫁’!你以为你是谁?石头缝里蹦出来的贞烈仙女?竟一点儿不顾女儿家该守的本分,一点儿不顾父皇母后和兄长的意愿,只顾自己选男人?就算是乡野平民也知道成亲要遵守父母之命。好歹也是个公主,竟然一点儿羞耻不懂!自己选起男人了!才十几岁就这样,如果再多活个几年,还不知怎么样呢!”从这些词句来看他的确是气坏了。有些话说得很不堪,简直不像是在说自己的妹妹。他一直挂在脸上的“谦逊孝悌,温文尔雅”的面纱,今天算是被兰陵公主揭开了一角。

        萧美儿咬着嘴唇,一言不发地看着他发怒。她对如何应付人发怒,还是有些经验的。如果发怒的人只是在那里用言语发泄,是劝不得的。他怒气泄尽之后自然会冷静下来。这个时候你如果上去劝说,说不定他就会把怒气转到你身上,并会因为有了发怒的由头,大大地延长发怒的时间。这个时候去劝,对人对己都不利。但萧美儿见杨广今天有些失控,而且这件事可以说是因她而起,还是低眉顺眼地上前劝道,“晋王不必发怒。男女婚姻,原是不能强迫的。兰陵公主不愿嫁吾弟,只是吾弟无福,美儿对此毫无怨言……”

        杨广盛怒之下,对她也没了耐心,斜着眼冷笑着说,“爱妃,你不要和我装贤德娘子。我知道你心里正暗自高兴呢。你从一开始就不想让兰陵公主嫁给萧瑀,就是怕误了他们的终身,对不对!”说到这里忽然咆哮起来,“没想到你竟也如此不懂事!你既然身为我的王妃,就一心一意要为我的大业着想,怎么可以在这些事上婆婆妈妈!再说身为皇家人,婚姻就没有自主的!”

        萧美儿早就料到杨广会迁怒于她,但没想到他会说出这种话来,顿时像被人迎面抽了一鞭。不知是不是被娇惯得心思纤细了,前些日子独孤皇后盛怒之下没有给她面子,她心里已经有些怏怏不快。现在丈夫又在盛怒之下不给她面子,还说出如此严重的话,让她的心顿时失去了依托,像碎石崖一样忽然垮下了一大片。杨广最后说的“身为皇家人,婚姻就没有自主的”更让她耳中嗡嗡乱想,心头有个声音在大声地叫着,“他这是什么意思……他好象还有话没说……我也不是他自主选的……他对我不满意么?

        顿时一股哀伤铺天盖地般袭来,随之而来的还有浓浓的恐慌。她紧抿住嘴唇,原本不想流泪的,但是还是不知不觉流下了两行清泪。

        杨广见萧美儿流泪了,立即省悟自己失言,一时间又惊又痛,连忙把她拉到怀里坐下,亲手给她擦去眼泪,后悔万分地说,“对不起!”

        他不道歉还好,一道歉反倒激发了萧美儿心中的酸楚。她仍旧抿着嘴儿,眼泪却像决堤的洪水般流个不住。

        杨广赶紧把她楼在怀里,好言好语地安抚,“身为皇家人,婚姻是不能自主,但是也不是说就遇不上好姻缘。像你和我,不就是典型的好姻缘吗?如果要我自己去找,我恐怕上天入地都找不到像你这样的好妻子……把你配到我身边,就像上天赐给我一份大礼一样……可是我却不识好歹,惹你生气,真是该打!”这些话倒有大部分是实话。首先萧美儿的品貌是一流的。就算是他现在心里装着的那人,也不见得比萧美儿美艳,只是另有特色罢了。再说萧美儿和他感情一直不错,今天出了这事,实在是令人遗憾。萧美儿被他一劝,怒气和悲伤渐渐消了,脸上有了笑容,但还是泪若滚珠。

        杨广把她的头靠到肩膀上,继续软语抚慰,眼睛却恨恨地看往别处,目光就像被慢慢磨尖的剑尖一样,渐渐有了刃口。他现在对兰陵公主更加恨了。他最恨她的,是她胆敢违背他的意思。他现在越发觉得谁都没有把他放在眼里,连小小的兰陵公主都敢违背她的意思。他现在越发认识到了权力的重要性。他暗暗又在心里决定,日后如登九五,哪怕把天下都翻过来,也要让自己称心适意。

        兰陵公主在这件事上算是和杨广结下了仇怨。不过杨广为了继续在父皇母后面前保持良好的形象,在她大婚的时候还是送去礼物道贺。但是越是不释放出来的仇恨越会变得浓烈。日后杨广的仇恨迸发出来的时候,几乎是毫无理由地发难,把兰陵公主和柳述的生活,甚至性命,都毁掉了。

        兰陵公主这边大婚,太子那边就出了事。云氏上次在皇后寝宫受惊过度,落下了病根,日后又日夜忧惧,不得休息,很快便将体力耗尽,病情恶化,药石无医,没有几日便香销玉陨。虽说云氏的身份和兰陵公主的身份不可同日而语,但这个卑贱之人之死也给兰陵公主的婚姻蒙上了一层不祥的色彩。

        太子见云氏死了,悲不自胜,设起灵堂之后在灵前哀哀欲绝。各路贵戚知道云氏在太子心中的地位非同小可,自然“心意至诚”地前去吊唁,搞得云氏葬礼的排场竟比元氏死时还要大。独孤皇后听闻云氏死了,原本有些悔意,但听说这些人如此趋炎附势,反而怒了,连个宫女都没有差去,连句话都没有问一句。太子原本就对独孤皇后有些怨恨,这一下嫌隙更深。

        在此等时刻杨广自然不会忘了表现。他带着萧美儿早早地去了东宫,排场却不大,只是,“以诚致胜”。这一下作的极是乖滑,既讨好了太子,又讨好了母后。

        萧美儿见到太子的时候,他正哭够了坐在灵前发怔。萧美儿见他的背影就知道他现在肯定无比憔悴,但等他回过头来的时候还是吓了一跳。只见他平日里那轩昂跋扈的气势已经彻底不见,原本刀削般的面孔此时更见瘦削,双腮甚至也微微凹陷了下去。那双曾让萧美儿非常不适的,犀利到嚣张的眼睛,也哭得肿肿的。瞳仁里一团混沌,倒显得大了些。不知是不是悲戚耗费了太多的精力,太子的鬓边也似乎多了几根白发,和他那灰败的脸色配在一起,使他整个人显得更加颓唐。

        萧美儿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竟本能地想要移开目光。云氏的死其实是杨广造成的,她心知肚明。再说,通过云氏的事情,她对太子的印象也发生了重大改变。原来她站在元氏这边,觉得他是个负心冷血的混蛋。现在又觉得他是个为了心爱的女人不惜一切的好男人。他在云氏活着的时候已经为了她三番五次地惹独孤皇后不快,甚至影响到了隋文帝对他的印象。现在他为云氏大办葬礼,本身就会让独孤皇后不快,也很容易被人捕风捉影,告到独孤皇后那里去。父母的欢心的失去就意味着储君地位的动摇。太子此举,虽然称不上爱美人不爱江山,但也是难得可贵。不知不觉之间,萧美儿对太子的评价竟这般高了起来了。

        杨广看到太子之后竟若无其事地迎了上去,看着他的脸大惊小怪,“哎呀大哥,你怎么憔悴成这个样子了!要爱惜身体啊!”

        太子一直恍惚着,听他如此说才在脸上抹了一下,像从梦里刚醒来一样咕哝着说,“我没法爱惜身体啊……阿云一死,我这心就空了。”

        杨广一丝阴笑爬上嘴角,见他恍惚,乘机挑动他,“大哥节哀……不仅仅是为了身体……母后若知道你这样,恐怕还要不悦。”

        太子一听这话脸上顿时凸显怒容,恨恨地说,“阿云已经死了,我连为她哭几声都不可以吗?这件事我实在不想多说,母后这次忒也心恨……”

        杨广听他说出犯戒的话来,并不相劝,只是一脸同情地看着他,显然是挑动他说得更多。萧美儿倒是慌张起来,可又不能去掩太子的口。随意一瞥,竟发现杨广的亲随里有一人鬼鬼祟祟地往灵堂外走去,心头顿时一片冰凉,表情复杂地朝杨广看了一眼:他肯定是叫人去打小报告吧。独孤皇后对太子的印象本来已经很坏,再被挑唆得话,不知道会怒成什么样子。萧美儿忽然感到了一丝不忍,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她感到有锥子般的冷风往她的骨头里刺。

        此时独孤皇后正对着灯坐着。今天晚上没有月亮。朦胧的天光把殿外的每一处都照得影影绰绰的,就像有鬼影在漂浮。她命宫女把所有的蜡烛全都点上。殿内顷刻便亮如白昼。她虽然心性强悍,但有时也会怕黑,年纪大了更是如此。隋文帝此时正在御书房批奏章。即使来了,老夫老妻,也不会给她多少温存。原本很喜欢的大儿子现在正在给她讨厌的狐狸精大办葬礼,说不定正恨着她呢。最喜爱的二儿子恐怕也在灵堂那边,此时肯定不能过来。她总领后宫的手段甚是酷辣,这个宫里也没有什么能说说话的宫妃。在这个不怎么寒冷的晚上,她忽然感到冰寒刺骨。因为她由衷地觉得,自己现在成了孤家寡人。

        一滴蜡油无声地滑了下来,在无数烛光中滑过,恍惚闪出七彩的亮色。独孤皇后的心里动了一下:要不然还是谴个太监去吊唁吧。不要把和儿子关系搞得太僵了。但是想起太子前些日子顶撞她的样子,活脱脱的娶了媳妇忘了娘的样子,强悍的心性又起来了,决定无论如何都不去吊唁。

        强悍归强悍,她因此感到更空虚了。虽然知道这么晚了有诸多不便,还是把张夫人宣进宫来。张夫人的儿子是朝廷重臣,年纪虽然不小了,但为人很是乖巧。挺会讨独孤皇后喜欢。独孤皇后一宣她就到了,和往常一样。只是她平日无事都会带着三分笑的,今天竟依稀有些愁容。

        “你今天怎么了?怎么脸上愁云惨淡的?”见她这副模样,独孤皇后更加不悦,竟暗暗起了个不和体统的想法:如果她知道是谁惹张夫人如此不高兴,她一定要把他抓来打死。

        “没有,奴婢没有什么不高兴的。”张夫人慌忙微笑,仓促掩饰更显可疑,“灯影晃着了吧。”努力打起精神,“让我来陪皇后娘娘下棋吧,这么多天没下,手都生了,还需皇后娘娘好好指导呢。”

        故意挑得不用说话的事情干啊。独孤皇后慢慢地垂下眼帘。人一说话就容易暴露内心的隐秘。看来张夫人真有什么事情瞒着她。

        宫女们赶紧收拾桌子,摆上棋盘。张夫人强颜欢笑,亲手摆上棋子。独孤皇后静静地看着她,缓缓地沉声说,“你可知道,你这样哀家完全可以问你一个欺瞒之罪。”

        张夫人猛然抬起头来,脸色大变,“奴婢不敢!奴婢绝不敢欺瞒皇后。”

        “你明明就有事情瞒着哀家。你瞒着不说,是因为说不得呢?还是认为哀家没有本事,问不了这件事?”独孤皇后盯着张夫人的眼睛,目光渐渐犀利。

        “奴婢不敢!”张夫人慌忙跪倒在独孤皇后面前,开口要说,但还是迟疑了一下,“奴婢……奴婢也知道这件事情不能瞒着皇后后……只是如果跟您说了,恐怕会影响您和太子的母子关系……如果造成那样的后果,奴婢万死也难赎其罪……但是不跟您说,又怕您会有不测……”

        独孤皇后一听此话,脸色顿时大变,声音也颤动了起来,像要站起来似地撑住檀香椅的扶手,衣袖滑过桌面,险些将茶杯带下来,“你说什么?和太子有关?还不测……什么意思?”

        张夫人跪在地上,深深地低着头,不看独孤皇后的脸色,一鼓劲全说了出来,“我今天前去吊唁……听见太子在云氏的灵前对您大加埋怨,说您心恨,日后他一定要为云氏报仇!”

        这句话好比一声惊雷震散了独孤皇后的魂魄。她慌忙想要站起来,身体抬了一半全又跌回到椅子中去,脸色煞白,目光呆滞,浑身抖个不停,就像被忽然抽走了魂魄一样。

        张夫人说完这些话之后就闭紧眼睛等着独孤皇后爆发雷霆之怒,没想到等了半天全无动静,便战战兢兢地抬起头来一看。发现她像失去灵魂一样呆在椅子里,牙齿紧紧咬住煞白的嘴唇,一缕细细的鲜血从齿下流了出来。

        “皇……后娘娘?”张夫人看她这副模样只觉得更加害怕,畏畏缩缩地问。

        “啊……”独孤皇后如梦初醒,也没有怒起来,只是深深地叹了口气,神情颓唐得像浑身的力气都被掏空了一样,“你先回去吧。回去不要对任何人说起。”

        张夫人赶紧站起来退了出去。独孤皇后慢慢地靠到椅背上,目光如死灰一般移向天花板,用力地握起了拳头,指甲深深地刺进了肉里。她对太子的心,今天算是彻底灰了。微小的痛苦让人呼号。巨大的痛苦让人谙哑。有时甚至让人哭都哭不出来。

        张夫人迈着小碎步,几乎是一路小跑出了皇后的寝宫。坐到自己的轿子上,才算松了口气。轻轻地揭开帘子,看着在暗夜中宛如坟墓的皇后寝宫,露出一丝得意的奸笑。

        晋王平陈归来之后送了她金宝无数,嘱意她在皇后面前按自己的意思进言。今天给她派了这个任务,她还有些为难。皇后为人历辣,目光敏锐,在她面前耍花招,很容易被识破。多亏今天老天保佑,让她圆满地完成了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