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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读读 > 惊悚悬疑 > 渡鸦之影3:火焰女王

第5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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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她抬手示意不远处的海崖,奥瑞娜和米欧尔正在那儿摆放桌椅,“我来看新船试航。你愿意一起欣赏吗?”

他命令手下点亮提灯,挂在崖顶的灯架上,然后拘谨地坐在了对面。夕阳西沉,凌厉的海风扫过,草丛沙沙作响。“大人对这支新军有何感想?”莱娜接过奥瑞娜递来的酒杯,问道。

“鱼龙混杂,陛下。骑士们希望将功赎罪,无奈并肩作战的是一帮杂碎。要是我的黑鹰来了,不需一天工夫即可将其全歼。”

“是啊,可惜他们全军覆灭了。”她端详着杯中的库姆布莱葡萄酒,其色泽深红,气味芬芳,有薄荷和黑莓的香甜。“有逃兵吗?”

“有两个,陛下。都是刚来的新兵,本就是愚不可及的匪徒,根本不知道如何摆脱追捕。所以很快就被抓回来了。”

“打了一顿吗?”

“回陛下,吊死了,当着全军的面。”他颔首感谢上前斟酒的奥瑞娜,“必须杀鸡儆猴。”

“的确如此。我不愿意与你共饮。”他正要喝酒,莱娜冷不丁加了一句。艾尔·海斯提安犹豫片刻,放下酒杯,脸上并无不悦之色。

本顿转过身,指着港口的方向:“陛下请看。”

莱娜站起来,又招手示意艾尔·海斯提安。此处视野开阔,远观码头,可见火把无数,人们纷纷前来见证女王的威武大船初露真容。锻造场建了一条通向港口的滑道,场内灯火通明,映得海水也黄澄澄的。尽管距离遥远,她依然听见了木槌敲击船挡——它们是用来固定船身的装置——的连声脆响,响声突然消失的刹那,码头上欢声雷动,巨大的船体顺着滑道缓缓入海,尾浪在火把的照耀下金光闪闪。

“太漂亮了,你不觉得吗?”莱娜问艾尔·海斯提安,同时示意奥瑞娜再加点酒。

他看了好一会儿,深陷的双眼微微发亮。“真是好船,陛下。”

“是的。我承认,是我让你误会了,将军大人。我今晚不是来请你看船的。”

他脸色一变,莱娜扭头看了看伊尔提斯和本顿——两人就守在左右两侧不远处,眼神凌厉,手扶剑柄。“不是吗,陛下?”

“不是。”奥瑞娜走到面前倒酒的时候,莱娜回过头,与她四目相接,“我是来让你见一见我们的敌人。”

奥瑞娜闻言一怔,脸上的表情瞬间消失,唯有眼珠子还在极不自然地转动。

“是维林大人发现的,”莱娜对她说,“你看到的年轻人,只有天赋者才能看见。太不小心了。”

奥瑞娜一动不动地盯着莱娜,本顿和伊尔提斯早已拔剑,从两边靠近,达沃卡则举起长矛,来到她身后。

“奥瑞娜·瓦德里安,”莱娜接着说,“随了母亲娘家的姓,家族在阿斯莱务农。哈力克兄弟记得疆国的每一次人口普查,所以很容易就查明你和维林大人是亲戚,有同一个外祖母,她显然把天赋传给了两个女儿。母血可传承黑巫术,但黑巫术的种类可能在几代人之间发生变化。她的天赋是什么?”

奥瑞娜五官扭曲,面具瞬间瓦解,怨恨、恐惧、愉悦在她脸上轮番上阵,最后出人意料地定格为悲伤——眉头松弛,嘴角微沉,神色凄苦。她的嗓音无甚特点,节奏却是莱娜极其熟悉的。“她可以把想法灌输到别人的头脑里。这是一种难以掌控的天赋,她也很少使用,害怕被人发现。因为她明白,一旦家人知道了,就会把她交给第四宗。所以,她决定逃出农场,嫁了一个富人,结婚前没少使用天赋。”

“那晚在埃尔托,你告知另一只爪牙及其牧师走狗,去哪里可以找到我。”

伊尔提斯紧咬牙关,强压怒气,长剑微微颤抖。但他毕竟没有失控,莱娜颇为欣慰。

“那是我被迫完成的任务,”奥瑞娜说,“无数任务之一罢了。”

“当然了,绝对不止一次。想必我们的敌人非常清楚我们在做什么准备。”

“我知道什么,他们就知道什么。”

“那么,为何今晚冒险?自从维林大人说出了他的怀疑,达沃卡小姐就一直暗中观察你。为何选择今晚在我的酒里下毒?”

奥瑞娜什么也没说,但莱娜看到她瞟了一眼艾尔·海斯提安。

“看来我们的敌人也害怕你,大人。”莱娜对领军将军说,“我忽然很高兴,当初没有处决你是对的。”她再一次直视奥瑞娜。“为什么盟友想要他死?”

“他有领军的天分。等你们到了倭拉,他会大展身手。”

“我们是不是见过一面?在山里。”

“这不重要。”女人的嗓音越发不带情感,眼里失去神采,肩膀也松垮了,“什么都不重要。女王,你造船,征召大军,让他们渡海送死。而我们都是他棋盘上的棋子,倘若棋局不利,他就再开一局。我死过上百次,每一次都祈祷他放过我,却一次次在新的躯壳里觉醒。我在这具躯壳里醒来的时候,没有听到他的低语,我以为……”她垂着头,一言不发地抱紧自己。

“你在海刀号上多的是机会可以杀我,”莱娜说,“在战场上,箭矢飞来飞去,烟雾四处弥漫,没有人会怀疑到你。为何不趁机下手?”

奥瑞娜笑了,笑声中满是眷恋,但很快消散在风中。“您给了我贵族身份。您是……我的女王。还有……”她顿了顿,面露微笑,“还有哈文。活了那么久,却从未与人交心,真是太糟糕了。我想和他一起找到幸福,他那样一个傻乎乎的匪徒,还不如觅食的狐狸聪明呢。”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话?”莱娜竭尽全力克制住怒气。这家伙太过危险,竟然企图操控她的思想,撩拨她的复仇之心。“你这种货色根本不可能动情!”

“您自以为冰雪聪明,女王,可您只是孩子。我见过许多事情,皆冠以爱的名义,有的美妙,有的残酷,无不趣味盎然。我内心深处希望您是对的,我可以不动情,那样的话,我就不用太过悲伤了。或许这也是他找到我的原因,我绝望的呼喊在虚无中回荡,被他听见了,便又召唤我为他效力。”

“你可以拒绝。”

“他早就束缚了我,捆绑了我的灵魂,灭绝了一切抵抗的意愿。他之所以选择我们,是因为这些灵魂最适合被他利用,不仅和他一样充满怨念,也软弱到可以随心所欲地塑造。”

她颓然跪下,扭头望去,身后的达沃卡手里攥着一个小玻璃瓶。“您要知道,”奥瑞娜回头对莱娜说,“这具躯壳的意识已经支离破碎。都城沦陷的那天晚上,她遭到强奸,差点被掐死,幸而天赋摧毁了凶手的意识,救了她一命,但她也元气大伤,束手就擒。”

“她会受到最好的照顾,”莱娜说,“我答应过维林大人,一定要救回他的亲人。”

奥瑞娜点点头,挽起袖子,抬起手,摊开掌心。“不会再有宽恕了,我失败得太过频繁,灵魂也被感情所玷污。这一次他会彻底粉碎我,连我活过的记忆也一并剥夺。这样的命运最适合我了。”她面色不改,目光坚定,并未流露一丝一毫的恐惧,与当年在圣山底下苦苦哀求、放声哭号的女孩截然不同。“请动手吧,女王陛下。”

多年以后,死士团的幸存者们一定还记得,当夜在海角上空经久不息的惨叫。尽管他们遍历凶险,早已心如铁石,回想起那晚的叫声依然会不寒而栗,因为那是预示漫漫前路的第一声号角。





这一年的寒潮来得特别早,暴雨让位,大雪降临,帐篷顶被厚厚的积雪压得直往下沉。尽管莱娜下达了储备燃料的命令,但酷寒来得太过突然,许多人深受其害,有的甚至冻死了,主要是年老体弱者。城外也有,那些人缺少御寒的衣物,死的时候满脸冰霜,平静而安详。侵略战争导致很多人痛失亲友,生无可恋,深陷无法治愈的绝望和悲伤。

尽管天气寒冷,困难重重,工作仍未停止,锻造场正以惊人的效率执行计划——不到一个月,达文带领的工匠们又交付了三艘大船,随着他们对新的制作工艺越发熟悉,造船的速度也越来越快。“您不用记挂北疆的金子了,陛下。”某天,达文露出惯常的笑容对她说,“等战争打赢了,我们光靠造船就可以挣大钱。”

其实她打心眼里想忘掉那些金子。代理守塔大臣欧廷经常来信要求增加矿工人数,封地领主达瓦斯的书记员则一丝不苟地计算和称量抵达霜港的每一锭金子,甚至不惜推迟阿尔比兰商人装船运输的进度。假如陛下再派几个书记员来,老头子在信中回应她措辞委婉的指责,我觉着就可以让金子畅行无阻了。她气不打一处来,也想过派阿达尔大人带上圣旨去找达瓦斯,解除他和维林之间的协议,收回黄金贸易的特权。但是,审判大臣时常提醒莱娜,她已经过于频繁地颁布特令——相较之下,她父亲的统治都算得上宽松——为此收获一个我行我素、有法不依的名声,实在是得不偿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