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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她听见丽萨忍住笑,接着搓洗衣服,“你好像不怎么害怕了。”
“不,还是害怕。一阵阵的,就像……”瑞瓦听到她扬起水花的声响。
“潮水?”
“是的。潮水。我刺杀女皇时是大潮水。现在潮水小了。”
瑞瓦一时间忘了避讳,吃惊地扭过头,看到了丽萨裸露在水面的双乳,又急忙转回头。“你刺杀她?”
“下毒。没成功。她也不赶我走。”丽萨语气阴沉,“觉得我……有趣。”
“你为什么要那样做?”
“我的主人……不仅仅是主人,更是父亲。我母亲是奴隶,在我小时候就死了。是他抚养我,照顾我,但因为律法的规定,不能放我自由。他不喜欢女皇,而且说出了口。他被判‘三死’,所有的奴隶都归女皇所有。”
“我对你的失败感到遗憾。不过,我也代表我的女王和同胞,感谢你的英勇之举。”
“女王就是女皇的另一种说法,是吧?”
“我想是的,不过她们完全不一样。”
“你的女王不残酷吗?”
瑞瓦回想起船上的那一幕,女王一刀插进倭拉人的胸膛,而在他被扔进海里的时候,她又瞬间换了一副面孔。“她勇猛无畏,为这次正义的远征竭尽心力。”
“你觉得她会赢得这场战争?”丽萨的语气明显充满怀疑。
“需要有人帮忙。”瑞瓦感到眼皮直打架,温热的水加上早先的奋力拼杀,令她无法抵抗倦意的侵袭。她回到浴池边,头搁在胳膊上。“有一个人,我的朋友。”她忍不住面露微笑,“我的哥哥,怎么说都可以。只要我在这儿活得够久,等他知道了我的消息,一定会来救我。”她闭上眼睛,含混不清地低语道:“虽说我不希望他再为我冒险了……”
她忘了竞技场,忘了女皇亲切的笑容,沉浸在水波温暖的怀抱里,任其渗透、安慰、爱抚……
她猛然惊醒,丽萨吓得匆忙后退,从她肩膀上抽回手。“你……紧张,”她说,“我知道怎么放松。”她举起双手,弯曲十指,指甲慢慢地在瑞瓦的头发里刮动。
“不要。”瑞瓦抓住丽萨的手,轻轻推开,肌肤相亲的快意令她痛恨不已。“拜托。”
“我不是你的奴隶,”丽萨说,“我愿意……”
“我做不到。”瑞瓦满怀歉意地回答,内心无比自责,“有人在等我。”
她轻轻一推,游到台阶前,然后爬出浴池,走到床边,裹上一张毯子。自始至终,她都没有看丽萨一眼,但心里清楚对方正目不转睛地望着自己。她靠着一根柱子,慢慢地滑坐在地板上,低声说道:“我唯一能留给她的就是忠诚了。”
瑞瓦在黑暗中醒来时,丽萨睡在身边,依旧赤裸,一丝不挂。她洗好瑞瓦的衣服,又洗了自己的,等着晾干。“没别的地方睡了。”她调暗了灯光,站在床边说。
瑞瓦侧着身子,背了过去。“来睡吧。”
她起床时,丽萨呻吟了一声。她的目光投向模糊不清的房门,意识到自己是被锁头转动的声音惊醒的。她下了床,用毯子盖住丽萨那具令人浮想联翩的胴体,捡起湿漉漉的衣服。她刚刚穿好,房门就打开了,是瓦鲁莱科,手里提着一盏油灯。瑞瓦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居然独自一人,走道里不见柯利泰的踪影。
千万当心,她强忍着杀掉黑衣人的冲动,告诫自己。他不可能毫无防备地到这里来。
于是,当瓦鲁莱科走进房间时,她默不作声地立在原地。他四下张望,看到半裸的丽萨时微微一怔。他神色紧张,尽管极力克制,仍掩饰不住恐惧,那是一张肩负重任、迫于无奈的面孔,瑞瓦非常熟悉这种表情。
“我有东西给你看。”他压低声音说。
瑞瓦不吱声,锐利的目光投向门外空荡荡的走道。
“如果你看了也不感兴趣,”黑衣人顺着她的视线望去,“不妨杀了我。”
猛击太阳穴即可放倒他,再打碎喉头,教他喊不出声。捂住口鼻,等他窒息而死。叫醒女孩,想办法离开这个可怕的地方。太容易了。但对方的眼神使她下不了手,那种表情也很熟悉,在埃尔托城见过无数次。希望。他在我身上寄予了希望。
“圣父厌弃背叛之举,”她说着,取过鞋子,“我也一样。”
油灯的光亮非常微弱,她只能亦步亦趋地跟随瓦鲁莱科穿过长长的走道,来到一扇小门前。黑衣人用一把厚重的铁钥匙打开锁头,拉开小门。门后的空间极其狭窄,台阶和墙壁粗糙不堪,与精致华美的竞技场形成鲜明对比。
“你说的圣父,”走下台阶时,他问道,“是你的神?”
“唯一的神,他创造了我们,让我们知晓他的爱。”陈腐的空气呛得她差点咳嗽,而且越往下走,味道越重。实际上除了灰尘,闻不到别的什么,但那种沉闷封闭的气息,说明此处少有人到访。
“啊,”瓦鲁莱科恍然大悟,“埃尔托异教,在大清洗时期被消灭了。这么说,《六经》的信徒在你们疆国建立了新的家园。”
“是《十经》。”她纠正道。虽然我信誓旦旦地说有《第十一经》。“你的意思是,我的同胞来自这片土地?”
“大清洗时期,成千上万的人被迫漂洋过海。追寻者,至上信徒,日月教民。不过你的同胞人数最多,还有逝者的仆从。”
逝者的仆从。“信仰。信仰也是从这里起源的?”
“就是在大清洗之前成的气候。有人说是大清洗的导火索。不到二十年的时间,数千人抛弃了神祇,转而崇敬逝者,希望死后在幻想中的往生世界有一席之地。他们太过虔诚,统治议会意在培养人民对帝国的绝对忠诚,当然视其为眼中钉肉中刺。逝者的仆从是最先遭殃的,尽管他们在一个名叫瓦林的人的带领下奋力反抗,但最终还是流亡他乡,乘船去了大海彼岸的湿地。后来议会极力扫除一切他们看不惯的宗教,去那边的人越来越多。”
“你们杀死了自己的神。”瑞瓦想起女皇的话。
“不。”他们走到台阶尽头,瓦鲁莱科俯身打开另一扇门,推开时铰链吱嘎作响。“我们藏起了他们。”
他走进去,踩响悠长的回音,但是里面漆黑一片,无法判断面积。他站在门口,举起油灯,点燃了插在墙上的一支火把,等火苗腾起,他又向前走去。瑞瓦跟着进了门,随着他点燃一支又一支火把,房间逐渐显露真容。她的目光立刻被雕像吸引了,那是三尊人像,两男一女,均为真人大小。看他们的姿态,似乎正在讨论什么:女人身子前倾,双手举起,像是同时对两个男人说话;高个子男人摩挲着浓密的胡须,眉头深锁,若有所思,神色阴沉;还有一个面相狭长的男人,下巴光洁,容貌英俊,做着耸肩的动作。他似笑非笑地望着女人,露出和蔼但并不赞同的表情。
三尊雕像围着一个基座,其顶部平坦,中间有圆形的浅池,而且棱角分明,完全看不见破损和开裂的痕迹,似乎躲过了岁月的摧残。还有一个显著的不同:基座是黑色的石头,而雕像是某种灰色的花岗岩。
“他们是神?”她问瓦鲁莱科。
“凡人没有资格描绘神的形象,无论用语言还是用石头。”
瑞瓦不禁皱起眉头,当年牧师冷冰冰地训斥她时,也是这样的口气。“他们是僭主,”他指着三尊雕像说,“迪摩斯的祖代。他们一度使用邪恶的魔法统治世界,任何反对者必遭镇压,那是三位一体的暴政时代。后来,众神使他们垮台,将他们放逐到地底的火坑,在那里诞生了迪摩斯。不,他们不是神。”他走开了,来到一堵墙的前面,举起火把将其照亮。“神在这里。”
瑞瓦走过去,发现石墙粗糙简陋,打磨得毫无技巧可言,表面勉强称得上平整,布满了细小的凹痕。她凑近了才发现那是一种符文,成片分布,一开始排列整齐,但当他们顺着墙走远,符文越来越凌乱。
“是经文吗?”她问瓦鲁莱科。
“每一代只有很少的人被选中,”他说,“他们的力量和意志能容纳众神之精魂,他们的双手为众神所用,传递智慧和教导,趁着生命和力量尚存于世,将其刻在石头里。但无可避免的是,神赐之力有其代价。”
他沿着墙往前走,火光照亮的符文仿佛无穷无尽,一片比一片凌乱,最后变成了石头上的潦草涂鸦。这是疯子在黑暗之中乱写乱画的玩意儿,瑞瓦心想,但觉得暂时不作评论为妙。当瓦鲁莱科走过身边,她又一次注意到对方满手的文身,竟然与墙壁上的涂鸦极其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