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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肖普惊怒交加:“那些都他妈的是狗屁——”
“汉克,听我说完。”
汉克忍住不发作,僵硬着表情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莱姆继续道:“你知道你整个案件的薄弱点吧?”
高个子男人有些不自然地晃动了一下身体:“不是很清楚,没有。”
“第一,辩方声称‘猎鹰’自始至终都躲在浴室里;第二,他身上的枪击残留物是被栽赃的,他从来没有碰过科迪的枪。”莱姆示意了一下电脑屏幕,继续说道,“我刚刚证实了这两个说法都是假的,彻底反驳了他们的说辞。浴室的地板上有种特殊的清洁剂残留物质。普拉斯基警官去了现场,他在那里调查了一番,采集了一些样本回来。我知道这种清洁剂的氯成分是有附着性的,如果‘猎鹰’真的在浴室里,他的衣服或鞋子上就会有相同的分子残留,但并没有。”
毕肖普看向费洛,费洛是案件的首席调查员,他本应该第一时间发现这一点。特工依旧面无表情。
“至于他向警方开枪的证据,的确,枪上找不到他的指纹。你的推测是他解开了衬衫袖扣,然后拉下袖子,隔着衣袖拿起了枪。这样就能解释为什么枪上没有他的指纹,袖子上却有枪击残留物。”
毕肖普说:“推测,没错。但我希望陪审团能够想象出他就是这样拿枪的。”
莱姆有些愤怒地板着脸:“他们不用想象。我证实了,他确实是隔着衣袖握枪的。”
毕肖普眨了眨眼:“怎么办到的?”
“那把枪是格洛克二十二式手枪,射击卢格尔九毫米子弹。脉冲反冲速度是每秒十七点五五英尺,反冲能量是六点八四英尺磅。‘猎鹰’案发时穿的是宽松棉质衬衫,这么大的力量足以使衣服纤维压缩变形。实验室拍摄了显微照片,用以可视化追踪枪击残留物。我刚看过了这些照片,发现了反冲能量对纤维造成的影响。只有枪击才能产生这种压缩模式,这些都写在我的备忘录里。陪审团必将推断出是‘猎鹰’开枪击中了巴里,而且这一推断是合乎逻辑的,因为巴里中枪时,科迪已经死亡。那开枪的还能是谁呢?”
毕肖普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我,嗯,很好,林肯,谢谢你。”然后他又皱眉说道,“但你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
“如果他们说的是真的呢?”莱姆回答道,“如果真的有人对证据做了手脚呢?若是这样,我也会找出来是谁干的,情况有多糟,然后再通知你。或者,实话说,如果做手脚的是你,我就会直接打电话报告给华盛顿总部的司法部长。”
这番话引来了塞利托的笑声。
“所以你就假装帮助‘猎鹰’,实际上是在支持检方?”
“并不是,这只是顺手为之,显然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什么原因?”
“当然是要找到X先生。”莱姆皱眉说道,“到现在也没有头绪。”
“X先生?”毕肖普眯起眼睛。他闭紧双唇,片刻后说道:“哦,你是说‘猎鹰’的美国合伙人?”
显然……
“他可能没有参与枪战,但他是整个事件的幕后黑手。”
费洛点头说道:“我们确定他是仓库的所有者,但始终追踪不到这个人。”
“巴里·塞尔斯受伤也应该算到这人头上,他和‘猎鹰’负有同样的责任,但我始终找不到任何线索。”
毕肖普叹了口气,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沮丧:“我们什么都试过了,所有地方都查遍了,所有相关卷宗都看过,每一条细微的线索都追踪过。”
费洛补充说:“秘密线人、监察跟踪,我还打电话给中央情报局和国家安全局,询问海外通信线索。不管他是谁,现在对我们来说,他就是个看不见摸不着的幽灵。”
莱姆说道:“我想着总能找到一点线索的,笔记上的只言片语也好,能够指引我查出这位美国合伙人的大致方向。”他耸了耸肩,“什么都没有。”
“还好,你让这起案子板上钉钉了,林肯。谢谢你。”
毕肖普对莱姆露出极为罕见的微笑,说:“你打算怎么处置那笔钱?那笔咨询费?”
莱姆回答说:“哦,我给巴里设立了一份不可撤销信托基金,匿名的,他查不到这钱是从哪里来的。”
塞利托笑道:“你就不怕卡雷拉斯·洛佩兹对此不满吗?你觉得他会怎么做?”
莱姆耸耸肩,说道:“他是个律师,让他告我好了。”
毕肖普对费洛点点头,看了一眼普拉斯基的手腕。特工解开了手铐,随后,四个人不发一语,走了出去。
莱姆目送他们离开,普拉斯基还是库柏说了一句什么,他没有听见。他现在一心只想着一件事,确切来说,是一幅画面。他的朋友,巴里·塞尔斯。
他再次想起卡雷拉斯·洛佩兹第一次找上门时他想到的那句话,毫无疑问,辩护律师口中的那句话与莱姆此时所想,虽是同一句话,含义却南辕北辙。
伸张正义。
莱姆又一次看向萨克斯,她依旧不看他。这时,萨克斯的手机嗡嗡响起,她看了一眼屏幕,说:“爱德华·艾克罗伊德。”她接通电话,简单地交谈了几句。她轻轻眯起了眼,莱姆知道艾克罗伊德一定说了什么很重要的信息。
挂断电话后,萨克斯说:“那个钻石经销商,告诉爱德华夏普罗消息的那个人,说同意和警方交流,但必须是便装,不能穿制服。他担心顾客看到警察。爱德华建议我去和他谈谈,对方同意了。”
说完,她走到莱姆身边,弯下腰来,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不是很坦诚,对不对?”
她指的是莱姆和“猎鹰”的律师之间的秘密往来。回想当时,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告诉她,也许是想和她保持距离,不想将她卷进来,以防事态恶化。事后审视一番,他才明白过来。
莱姆双唇紧抿,直直地看着萨克斯的眼睛,说:“确实,不坦诚,我不该那样做的。”
萨克斯微笑:“我是说,我们两个都一样。我没有告诉你在钻井工地发生的事情,你没有告诉我你背后做的调查行动。”
莱姆说道:“即便过了这么多年,我们两个对此还是有些陌生。萨克斯,我不会再犯这种错误了。”
“我也不会。”她用力吻了他,随后走向门口,“到了市区,我会打电话的。”
54
阿米莉亚·萨克斯坐在老旧的福特车里,摇摇晃晃地驶过下东区破旧的街道,背部感受着轮胎每碾过一块鹅卵石带来的颠簸。在工地摔倒的时候,她先是跌在了木板上,而不是可怕的泥垫子上,恰好扭伤了她的脊柱。
又一次颠簸。
啊,真疼。
路面是铺着沥青的,但还有一些维修道路所需的大量的石头、砖块和钢板。
萨克斯心里一直对这个街区怀有好感,有些人将这里缩写为LES(Lower East Side),她永远也没法接受。这个缩写过于高雅和时髦,与它烟火气浓厚的文化背景大相径庭。下东区有曼哈顿众多地区里最丰富多彩的历史:十九世纪末,这里成了德国人、俄罗斯人、波兰人、乌克兰人和其他欧洲移民的家。在这个熙熙攘攘的社区里,到处都是黑暗、幽闭的公寓,还有混乱的、堆满手推车的街道。在这里,诞生了詹姆斯·卡格尼、爱德华·G.罗宾逊和格什文这样的名人。很多电影公司,比如派拉蒙、米高梅和二十世纪福斯等,雏形都可以追溯到下东区。
第二次世界大战后,这个社区成了纽约市第一个真正融合的飞地,黑人和波多黎各人的家庭来到了长久以来白人的居住地,自此各自安好,和谐共生。
下东区也是“九·一一”事件之前,纽约市最大悲剧的事发地。“斯洛克姆将军号”船上一共有一千三百名德裔美国人,这些人要去参加教堂活动,然而,船只在东河起火,一千多名乘客丧生,悲伤像瘟疫一样在社区蔓延,这次悲剧引发了该区的一次人口迁移。几乎每一个下东区小德国的居民都向北迁移了几英里,在约克维尔重新定居下来。
不说探索频道上这些老生常谈,阿米莉亚·萨克斯对这个地方有着特殊的情感。那还是好多年前,她在这里第一次阻止了一起联邦重罪:一起持枪抢劫案,还并非当值时间。那是一个周日,她约了人一起吃早午饭,他叫什么来着?弗雷德?不,是弗兰克。她和弗兰克刚刚在卡茨熟食店饱餐一顿,正走在回去的路上,他突然停了下来,不安地指着一处说:“啊,那个人,你看见了吗?就是他,他是不是拿着一把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