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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他接到了他妈的电话,他妈问他最近在忙什么,他说他正在开车,他妈吓坏了,连忙挂了电话。有钱人偷笑,他妈年纪越大胆儿越小,好像只要他开车,就跟抢银行一样危险,稍不留神就得把自己搭进去。所以,他现在只要接到他妈的电话,不想听她老人家啰嗦,就说自己开车。不过,这会儿,他可没有骗他妈,他真的在开车。
从小到大,他自认为还算一个马马虎虎的幸福人,他爸他妈囫囵个儿,既没有离婚,也没有死掉,而且两口子别的本事没有,就是能挣钱。有时候他自己都觉得奇怪,论文化,他爸他妈加起来也不如他一半,可是他爸他妈就是能积累起足够他这个独生儿子高消费的财富。而他是鹭门大学分校毕业,尽管毕业证是灌水的,可是毕竟也在大学楼里熬了四年,可是赚钱就赚不过那两个没什么文化的老两口,这让他常常很不服气。据他所知,他爸他妈是靠卖烧烤起家的,现在满大街都是买烧烤的,让城管撵的兔子跑狼一样狼狈,也没听说更没见过哪个卖烧烤的能发财。他爸他妈怎么就能靠卖烧烤发财呢?他想问,却又不敢问,不是怕别的,是怕钩起他爸他妈的话头来罗哩罗嗦没完没了。
夜生活(33)
海滨大道非常适合驾车兜风,宽敞平坦,照明良好,一边是苍翠如茵的山峰,一边是碧波荡漾的大海,海风习习,涛声阵阵,往来车辆风驰电掣,如果没有监测头,他绝对不会让车速低于一百。如今安装了太多的监测头,绕是他不缺钱不怕罚款,也怕扣分,扣了分累积起来如果到底了,就得重新参加学习重新考试,这比罚款有效得多,不是怕没分,而是怕考试,耽搁不起那个工夫。
他控制着车速不要超过七十迈,感觉就像公众场合憋了个屁不敢放出来,怕万一放出来是个响屁下不来台。交警真神经病,这么好的路段,限速七十迈,现在在田里跑的农用汽车也不只七十迈,干娘的,他骂了交通警察一句,然后掏出手机给浪子打电话,浪子电话关机。
“我靠,准没干好事。”他嘀咕着把手机扔到了边座上。
他知道,浪子一般情况下都是二十四小时开机,现在才午夜时分,这么早就关机,除了跟女人上床,他想不出来还会有什么别的原因。
4、小蝌蚪
他注目于小蝌蚪,放佛那是一张值得仔细观摩的真迹。
小蝌蚪并没有关注他,注意力集中到了那张画上,那张画里天上地下两双相对而视的眼睛,仿佛有神秘魔力的吸盘,她的视线被牢牢地吸附在上面挣脱不开。
他没有说话,两只手捧着巴西桑多士咖啡品尝着,暗暗纳闷,并没有觉得这种咖啡比速溶咖啡好喝到哪儿,价钱却是速溶咖啡的数十倍。心里这样想着,他却没有说出来,不是怕显得自己土气、小气,而是他本来就话少,这可能跟遗传有关,他爸爸的话就非常少,以至于他想不起来,长这么大,除了“小杂种”这三个字,他还从父亲那里听到过什么值得记住的话来。
他默默地看着她,她微微垂着脑袋,发丝睫毛在脸上勾勒出了美妙流畅的阴影,他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个女孩儿才是那种最适合做绘画模特的优良品种。外人此刻看来,他捧着咖啡目不转睛地盯着前面的女孩儿,似乎每一个细胞都脉脉含情,每一个眼神都一往情深。事实上,此刻他的脑子里却是一幅又一幅的画面,如果把他脑子里的图像即时描画出来,让正常人看到一定会非常恐怖,因为他脑子里的图像都是一幅幅支离破碎的人体器官,耳朵被分割成了耳廓、耳轮、耳垂、耳尖……,鼻子被分解成了鼻梁、鼻翼、鼻孔、鼻尖……眼睛被分裂成了眼眉、眼眶、眼睑、瞳仁、睫毛……这些图像就像被狂风卷起的纸张碎片,随时随刻都会组合或者分裂成完全另外一个样子。
他的眼神似乎有动能,有压力,小蝌蚪察觉到了他默默的注视,费力地从画上的眼睛那儿收回了眼神,看着他微微一笑:“你是画家?画得真好,我从画上的眼睛里,看到了我自己的心。”
“哦,你错了,你看到的应该不是你自己的心,而应该是我的心,画家的心,画家在创作这幅画创作态的心灵状态。”
“我是那么感觉的,我就那么说。”
他沉默,不辩解,但是那种沉默表达的是对女孩儿对话并不认可。
小蝌蚪让他盯得有些不自在起来:“你为什么要那么盯着看人?”
“我没看人,我在看美。”
小蝌蚪把这当成了奉承,她常常会遇到的那种来自于异性的奉承:“我美吗?”
“你不是你,而是美。”
小蝌蚪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面对这个看上去怎么也不像画家,实际上却是画家的人,她有些失措,不知道该怎么跟他对话,才能把聊天继续下去。
夜生活(34)
“你怎么不跟他们一起走?”小蝌蚪指的是有钱人跟他邀请来的那几个美女。
“我为什么要跟他们走?”
“你们不是一起的吗?”
“一起的就要一起走吗?”
小蝌蚪为这种对话方式开始忐忑,甚至有些紧张,她觉得面前这个人太奇怪了,跟她认识的所有人都不一样,他的眼神太奇怪了,好像朝你涌过来的潮水,方向是你,目标却不是你,然而,你如果不在意、不警觉,很可能会不知不觉间被吞噬。即将被吞没的感觉让她有些恐惧,所以,她选择了离开:“我还有点事,你不介意我先走吧?”
他点点头:“介意。”
小蝌蚪尴尬地站在那里,不知道该就此离开,还是关照他的介意再跟他坐一会儿。他的眼神终于离开了她的脸,露台下面的路上传来了一阵吵闹声,吵闹声惊扰了他,他站起身,从露台上俯身朝下面观望,女孩儿顿时感到一阵轻松,因为他那副样子,似乎突然从另外一个世界回到了现实,因为,她承受的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压力,突然间消失了,那种压力过后让她琢磨了许久,如果说是一种精神上的压力,毋宁说是一种物质上的压力,那种被温暖的海水淹没、拥抱的压力感,让她胆战心惊,却又值得留恋回味。趁着他这在观望露台下的吵闹,她连忙离去,走的时候,她没忘拿上那幅所谓她的肖像画。
5、浪子
这是一个铁笼子样的屋子,只有大约三平方米左右,屋子正前方有一个铁栅栏可以打开、锁上,那就是这间铁栅栏屋子的门。屋门上挂着一块牌子:置留室。浪子被置留在这所屋子里。
从被警察带回公安局刑警队以来,已经过去了几个小时他说不清楚,因为除了他身上的衣服,他随身携带的所有物件,包括手机、MP4、手表、火机、用楠木珠穿成的项链,那是他妈妈交给他,让他辟邪的,据他妈妈说,那串楠木珠项链经过南普陀寺住持主持开过光的。他身上所有的东西都被警察没收,所以,他无法判断时间,无法跟外界联络,也没有了佛祖的保佑。根据感觉,好像已经过去了整整一个世纪,然而,在这一个世纪里,并没有人像电视电影里那样审讯他。
他站累了,就蹲下,蹲累了就再站起来,他坚持着没有坐下,地面太脏了,还散发着尿臊气、粪便味,他实在不忍心让穿着名牌休闲裤的屁股跟那种散发着暧昧肮脏的地面亲密接触。
他现在唯一的选择就是等待,他并不恼恨警察,警察把他带到这里有充足的理由,如果他自己是警察,他也会这样做,毕竟,一个活生生的女人突然之间死在了他的怀里。同时,他也忐忑不安地评估着自己面临的困境:
首先,他已经成为了这一桩人命案的第一嫌疑人,除非警察经过细密的侦查、勘验,能有充足的证据证明那个女人的突然死亡跟他无关,例如突然犯了足以致死的暴病,或者是因为别的足以致死却跟他没有关系的原因。否则,真凶没有抓到之前,他都要蒙受不白之冤。
其次,他应该怎么办,实事求是坦白一切应该是必然的选择,可是,如果这个案子的真正原因一直弄不清楚,难道他就真的要一直被关押在这只铁笼子里,或者被转送到条件也许比这里强一些的看守所等待遥遥无期的结果吗?面对这个可能,他想到了他爸爸,他相信,如果他爸爸出面,他肯定可以尽快脱离苦难,起码不会因为案情复杂而把他羁押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