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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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是不懂的,只是任冲铜铃般的双目一瞪,玉柱子也只有点头的份儿。
二人也只是稍事休息,“黑豹子”任冲当先又迈着大步,朝着另一座山峰走去。
小王爷玉柱子虽然已填饱肚子,但那两脚上的水泡,经过一阵休息,却更加剧痛,但是看着四周,高山峻岭,森林茂密,除了鸟声虫鸣之外,就只有阵阵山风,刮下一些发黄的树叶,而发出“沙沙”的响声,这些对于一个才六岁的小王爷来说,是恐布的,吓人的。
于是,小王爷玉柱子也只有咬牙苦撑,然而泪水却已顺着腮帮子往下流,他想叫大黑个儿背他,可是他不敢开口,万一惹恼了大黑个,即使不一叉子捅死他,也会丢下他一个人不管,万一到了那时候,可就糟了。
人处在这种环境中,往往就会怀念过去,虽然玉柱子不过六岁,但他也并不例外,如果说现在是他生命中的逆境,那也并不为过,因为在玉柱子的六年生命中,大部分全是在备受仆妇丫鬟们的呵护中过日子,有些人张口有吃的,伸手有穿的,而玉柱子却连张口或伸手,都不必,随时都有人侍候得舒舒服服的。
可是现在的玉柱子,正应了那句俗话:一个跟斗,从云里跌落在泥地上,天上地下,差别是那么的大。
然而,为了活命,玉柱子小小年纪,也已直觉的要勇敢的活下去。尽管前途是一片荆棘,充满了坎坷,总还得要咬紧牙关,苦撑下去。
玉柱子原也指望大黑个子能拉他一把,甚至停下脚步来等等他,然而,他失望了,因为大黑个子非但未停下来等他,甚至连回回头看他一眼都未曾,一个人迈开大步,尽朝前走。
泪水和汗水,玉柱子真正尝到了苦的滋味,和着衣袖,抹去额角的汗水,更抹去脸上的泪痕。
举头望望天空,日头已不似午时那种酷热,偏西的阳光,被山风把原本就要消失的热浪,吹得一去无踪,代之而来的,是充满了深秋的凉意。
原来太阳就快要下山了。
就在这时候,山径的羊肠小道尽头,一处绝高的悬崖旁边,“黑豹子”任冲,已停下身来。只见他一手挥着钢叉,随口高声道:“快点啦,玉柱子!”
一听大黑个子呼叫,玉柱子哪敢怠慢,忍着痛,一拐一拐地急忙跑过去。
当玉柱子走近大黑个身旁的时候,就见这高岭之巅,竟然有一潭,附近竟有三条山泉,汇集成这个潭,潭水清澈,但却看不到底,显然很深,然而却并不大,大概有个四丈方圆。奇怪的是,这个潭的山水的出水口,却是一个大岸石的中间凹处,崖石突出,就好像被人在那儿放了一个阻塞山泉的大石头,远远望去,山泉的水,像扯了一条数十丈长的布带,笔直地流向溪底。
就在这山潭的乱草堆中,树林虽不茂盛,却是杂草矮林处处,唯一的一块寸草不生的地方,就是一处突出的三丈长四丈多宽的危岩下面,因为那儿岩石,更因为那儿是这黑大汉居住的地方。
也就在玉柱子看得出神的时候,突听黑大汉说:“呶,我就住在那块大石头下面,过了这个水潭,就到了。”说罢,伸手一挽玉柱子小手臂,立即往水潭边走去。
玉柱子好像身不由己,更觉着双脚离地的样子,走起路来有些轻飘飘的。
才不过走了三几十步,二人已到了水潭边。乱石堆上,黑衣大汉如履平地,就见双脚在一个平坦的石头上,用力一点,二人已越过这个宽不过两丈的小潭,往上又攀登了十几丈,这才到了黑大个住的危崖下面。
小王爷玉柱子四下环视了一遍,心中已自透着新鲜,只见这个危崖下面,甚是宽敞,最里面,离地五尺高处,搭了一张睡床,床上尽是些虎豹之皮;近危崖口处,还放了些锅碗之类,同时,附近又堆了许多劈柴;另一边,大石块把危崖口挡了一大部分,人在里面,好像就是在屋里子一般,而危崖内,并非是乱石,而是另一块整齐平坦的更大岩石,因而危崖内看起来相当清爽干净。
走进危崖内,黑大汉一面放下肩上的大布袋,随手又把钢叉靠床边放下,问道:“玉柱子,累不累?”
“好累啊。”他有些在撒娇,当然这是他养尊处优,习惯的说法,但听在黑大汉耳中,不由双目一瞪。
看到黑大汉的愤怒表情,玉柱子立即又道:“现在不累了,也好多了。”
黑大个子冷哼一声,又道:“脚痛不痛了?”
“不痛了。”玉柱子再也不敢说真话,其实也还真的在强忍着脚跟水泡的撕痛。
冷然一笑,“黑豹子”任冲从床上抽出两张虎皮,掷给玉柱子,说:“一张铺着,另一张盖着,先躺着歇歇。”
说完,径自在一个木架撑的横杆上,把挂着的玉米棒子,拔了五六根,往锅里一丢,顺手又拿一个罐子,提到山潭边,提了罐水,倒在锅中,就着锅底,生起一堆火,开始煮起来。
这时候,躺在虎皮上的小王爷玉柱子,却早已熟睡起来,当任冲把煮好的玉米棒子拿给玉柱子的时候,天也就黑下来了。算算路程,从庐山七丈峰到此,将近百里,这对于小王爷玉柱子来说,能在一天之内,跑完这段路,不能不说是一项奇迹。
这一夜,小王爷玉柱子睡得好香,好甜,就连半夜里任冲提着钢叉,恶斗一头花斑大豹,都没有把他惊醒。
当第二天一大早,群峦飘云,山下日升的时候,玉柱子才在一阵刀声中,醒了过来。
睁开眼,他大吃一惊,他发觉就在不远处的山潭边,大黑个子正在扒一个大花豹的皮。
走过去,靠近一个大石上坐下来,玉柱子腼腆的,嗫嚅道:“黑大叔!”
“黑豹子”任冲头一回听到有人叫他“黑大叔”,心里不但不生气,反而觉得有一丝亲切,心想:如果这孩子能叫他一声“干爹”,甚至于“爹”那该多好!
心念间,他仍是面无表情地看了玉柱子一眼,立即丢下手中刀,两手血淋淋的,返身回到危崖中。
很快的,任冲手中提了一把利斧,对玉柱子说:“人住在大山里,可没有什么好玩的,你就拿这把斧头,去往林中砍些树枝木头,堆到住的穴口,记住,打从今天起,每天要给我砍回来一百斤,少一两你都没饭吃。”
一面随手又递了一根玉米棒,一块酱肉,塞给玉柱子,又道:“去吧,不要走得太远,小心被山上虎豹拿你一身细皮白肉软骨头,当点心吃。”
玉柱子一听,真是到了欲哭无泪的地步,单就看黑大叔两手血腥,被剥的豹皮,就叫人吓一跳,那还不敢多说,只好把吃的往怀里塞,双手提斧头,往附近较密的林中走去。
脚上的水泡,虽已经出水,但仍然相当疼,他只好就近捡些小树枝,劈去碎枝,然后一根根集在一起。但是才不过集了五、七十斤的样子,玉柱子发觉两手也起小水泡,而且用力一握斧头,比之脚上的水泡还疼。
于是,小王爷玉柱子哭啦。
他哭得很伤心,眼泪就像附近山潭的水,泉一般的流在数十丈的悬崖下一般。
因为黑大叔不在身边,他才敢于这样尽情地哭,更因为这一阵子的怀念过去,怀念死去的爹娘,他非痛哭一场不可,否则,他必然会憋出一场大病。
十指连心,如今玉柱子的手心脚板,都起了水泡,自然让他感到无比的痛苦。
看看已是接近中午,日头就在树梢头,笔直的照进林中,玉柱子就地坐在砍倒的树干上,连啃着玉米棒与酱肉。忽然之间,眼睛一亮,他发觉前面树枝叉上,坐了一只猴子,那只看上去像猫一般大的猴子,正挤眉弄眼的瞧着他吃东西。
玉柱子觉着十分好玩,立即用斧头砍下一段玉米棒子,用力丢向猴子处。
却是那猴子,也十分乖巧,一溜烟的爬下树来,捡起地上的玉米棒子,反身又爬到树上,就坐在树叉子上,啃了起来。
玉柱子头一次看到猴子,觉得很好玩,不由地笑了起来,于是又撕下一块酱肉,丢向猴子,却想不到,那猴子只拿酱肉在鼻端闻了一阵,又丢在地上。
其实,玉柱子又如何知道猴子是不吃肉的?
望望地上砍的树干,也有十来根,合起来应有百斤以上,玉柱子这才开始一根根的拉回岸穴口,等到他把所有砍的树干,全部搬运完毕,天已经快要黑了。
“黑豹子”任冲还相当认真,也不说一句安慰的话,尽是一根一根的用手提提树干的份量,就怕少了一点,看在玉柱子的眼里,真有说不出的难过。
“还好,重量是够了,进去吃饭吧!”
玉柱子松了一口气,丢下手中斧头,走人岸穴。他好累,手又疼,却不敢露出痛苦的样子,只好强忍着,装了一碗鲜豹肉,胡乱的往肚子里填。
暗暗的,“黑豹子”任冲点着头。
这一夜,玉柱子睡得很香甜,因为当“黑豹子”任冲坐在他的一旁,为他的手脚擦上药粉的时候,他竟然没有醒过来。高山寒意浓,当任冲把他抱到树干架的床上的时候,玉柱子鼻息均匀,睡得十分安然。
原来这第一天的高山生活,“黑豹子”任冲,也为玉柱子在这崖穴之内,搭建了一个睡床。
第三天,第四天,……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的过着,玉柱子仍然每天劈砍百斤以上的树干,生活聒静,但十分乏味,唯一让他高兴的,是他喂熟了那只猴子,只要任冲不在,猴子还会跟在玉柱子身后,进入这岸穴中,呆上一阵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