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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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冲把玉柱子挑拖上岸,随口又问道:“怕不怕?”
玉柱子早已喝了十几口水,心里实在恼火,一听黑大叔又问他怕不怕,不由两眼圆睁,但他一看到黑大叔满脸胡须中衬托的一张紧闭的大嘴,立即咬牙说:“不怕!”
任冲似是满意地点点头。
就着一块大石头上,任冲坐下来,这才缓缓说:“任何一个人,都不会被水淹死的,除了那个有水的地方,水势凶猛而有漩涡,那就另当别论。”
扭头又看了尖石上蹲坐的小猴子一眼,招招手就见那只猴子连蹦带跳的,跳到任冲身前。
任冲毫不考虑,双手一抱,就把那小猴子丢入潭中。
玉柱子大惊,扑在潭边要上去,却见那只猴子,四平八稳的浮在水面上,就只有猴头,露在水面上,也只是几个纵爬,已走出山潭。
“黑豹子”任冲,这才对玉柱子说:“看到没有?人就似这猴子一般,是不会沉入水中的,只要记住,不要惊慌,慌必失神,所以只要不失神,就算是在水中手脚不动,只要仰起头来,就不会沉入水中。”
一面又指着山潭,大声说:“跳下去。”
接着又高声说:“往潭中间跳!”
玉柱子到了这时候,也只有认了,伸手一捏鼻子,一个提纵,人已落入潭中央。
潭中央的水,深不见底,下面黑漆漆的,十分怕人,但他为了要证实黑大叔说的话,所以在快要沉下去的时候,立即四肢垂直不动,而高高地把头仰起来。
说也真怪,他真的没有沉下去,而且是极其平静地漂游着。
于是,玉柱子打心眼里高兴起来,连岸上的小猴子也拍着猴爪,不停地跳跃。
就听任冲说:“游水的第一步,你算是入窍了,往后要练这水中功夫,那就要看你的造化了。”
说罢,不再理会潭中漂着的玉柱子,径走回岸穴中。
玉柱子既惊且喜,他不再乱动,心念中,只想到刚才小猴子在水中的动作。
于是慢慢的,轻伸双臂,向后划了一下。
虽然他双足未动,但已游出四五尺远,紧接着,他又慢慢向后划,这一回连他的头也突出水面半尺高。
这时候玉柱子那份高兴劲,真比什么都高,他想不到自己竟就这么快的,就游在水面上。
当他从潭边爬到岸上的时候,小猴子已投入他的怀中。
他一高兴,顺手又把小猴子投入潭中,人也笑弯了腰,而那小猴子,却再也不跳上他的身边,而是游向对岸,就坐在对岸的岩石上,呲牙瞪眼,望着玉柱子“吱吱”叫。
这一年的夏天,玉柱子过的可真是扎实,他学会了水中不少功夫,就连那个三四丈深的山潭,他也能一口气潜入潭底,往往他还会把许多高山水果,沉人潭底,等冷了以后,再捞上来吃。
除了水中功夫,玉柱子还学会“黑豹子”任冲传授他的一套拳法,而这套拳,却是任冲隐居在这高山巅上,潜心研究出来的。
如今经过玉柱子一路演来,还真是虎虎生风,而又深具威力。
渐渐的,玉柱子对于黑大叔的印象,已由惧怕,转变为可亲的样子,也许是他年岁渐长的关系,理解能力成熟,所以他发觉,十年跟随黑大叔,便他得到了毕生用之不竭的本领。如今,他已十六岁了,本来,人在这个年龄,正充满了奇异幻想,可是他没有,因为自小,黑大叔就把他训练成一个脚踏实地,而又不怕吃苦与畏难的个性。
尤其这两年,他已不叫任冲为大叔,而直呼大叔,而这个严于外面慈于内的大叔,又何异生身父母?有时候他真想叫他一声“爹”!潇湘书院 扫描 独孤书客 OCR
第三章 初露江湖
且说小王爷玉柱子,深山中苦熬十年,虽不说已练得一身铜筋铁骨,但也是虎臂蜂腰,臂与腿上的肌肉,一团团好像装有弹簧一般,脸上黑红发光,年仅十六,人已快要与任冲的六尺大个儿平齐,如果每个人都照着古老的说法,“十七八一大截,二十二三猛一窜”的长法,玉柱子至少只要高一尺,就算再长半尺,也会超过“黑豹子”任冲的身高。
如今除了任冲手中的一把铮光闪亮的钢叉之外,玉柱子也有一把同样的钢叉,有时候二人一高兴,还会在崖穴口的石堆上,比画两手。
只是那只猴子,看上去有些老态的样子。
每年,崖穴中都堆着许多各种兽皮,“黑豹子”任冲,就拿这些,不定期的赶往市集上,交换一些山上应用之物。
这两年,玉柱子也大了,跟着任冲一同狩猎,所以崖穴中的毛皮更多了,有时候,玉柱子也会一个人,深入峦荒的深山中狩猎,每次都会有丰盛的收获。
一天夜里,快要形成极圆的月亮,尽情而又毫无保留的照向大地,也照得崖穴中明亮无比。
“黑豹子”任冲对玉柱子说:“就快要过中秋节了。每年过节前后,我都会赶市集,你已有十年未离开此地了,我打算明天带你赶集。就着今晚月色不错,把要出售的毛皮,捡值钱的,捆上一担,不要临走还要忙的不可开交,那会耽误行程的。”
玉柱子一听,心中自是高兴万分,但他已学会了任冲的个性,高兴事儿搁在心上,而不露于外。
但玉柱子的动作,却说明了他是如何地兴高采烈。
他立即就着月亮,小心的把一张张堆放在木架上的兽皮,取下捆好,然后又把熬的虎油、豹油,也捆了两桶,而虎骨、豹骨,这些都是药铺郎中医病治伤的好药材。
玉柱子把上好的毛皮,挑出来捆好,虎骨与虎油、豹油,也装在木桶与布袋中,先是用扁担试了试重量,也不过六七十斤的样子,这才轻松的爬上了床去。
躺在床上,玉柱子思潮起伏,多少年没有下山了,市面上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样子,还是那人们所使用的银子,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样子,大叔不知道会不会拿一些给他用?还有就是那只猴子,大叔会同意让它也跟去?
最后,他想到了自己的出身,也想起石家堡……
自己绝不会忘了,原就是王爷的身份,该不该藉着这次机会,直往京里?而京中,还有人认识他吗?他要说自己就是桢王爷的儿子,会有人信吗?
如果没有人信,那么石家堡必然也没有人会认出自己就是十年前,不告而别的那个小王爷玉柱子。
不论说是潮思起伏也好,或是胡思乱想也罢,反正玉柱子就是好一阵子无法成眠,他不停地翻身,有时候甚至干脆两眼一瞪,直直的望着穿进穴中的月光。
突听“黑豹子”任冲沉声说:“五更天咱们就要上路,而且一上路,脚程还得快,能在午后左右赶到那市集上,就能买办些好东西,咱们的皮货,也会卖个好价钱。”
他微微一顿,又道:“明天这一担皮货,全由你一个人挑,如果你还不静下心来,好好睡上一大觉,赶着路上有得你吃的苦头。”说罢,一个翻身,立刻呼呼又大睡起来。
玉柱子一听,哪敢再胡思?更不敢再乱想,立即眼观鼻,鼻连心,脑中欲除杂念,开始背诵起黑大叔平时教他苦修的武功心法。
一遍,两遍,慢慢的他也沉入了睡乡。
就在玉柱子睡得最为香甜的时候,黑大叔却已收拾妥当,更把一些吃的,又用那个布袋装好,这才拿起手中钢叉,在玉柱子床前岩石上一顿,说:“该起来啦!”
然而他却没有抱怨出声。
就听“黑豹子”任冲说:“以你的身手,已列入武林中人,但若就以你目前这种心无城府,欠缺惊觉的情形看来,似是仍差那么一点,而那一点,却是能致命的。练武的人,最重要的,就是在任何境遇中,去寻求‘气定神闲’,急躁不安,最易坏事。”
一面往穴外走,一面又道:“玉柱子,你已经长大了,大叔说的话,你应该理解的。”
玉柱子急忙应道:“大叔你教诲的每句话,玉柱子都会牢牢记住的。”
“上路吧!”任冲话声才落,人已起步,急快的已在三丈之外。
玉柱子不敢怠慢,抓起担子,往肩上一挑,人也紧紧地追了下去。
当旭日东升,霞芒刚刚从山峰上撒向无垠天际的时候,任冲与玉柱子二人,已离开他们的岸穴,有二十多里之遥,回头望向群峦,翠绿中泛着紫红光芒,一片片起自山沟中的薄云,轻飘飘的浮现在层峰山谷中,相互依恃着,往一个不定的目的地飘去。
七八十斤重的挑担,扛在玉柱子的肩上,二十多里路程走下来,他竟连一颗汗珠子也没有冒出来。
任冲冷眼看着,但内心却有着无比的快意。
其实,这对任何人来说,都会有一种满足感,因为,当一个人,在花费十年,苦心积虑的,调教出一棵武林奇才,看着他茁壮,看着他成长,就好像一个雕匠,在完成了一件价值连城的艺术品一般,那种心境,实非以金钱能加以衡量,所谓“艺术无价”就是此刻任冲的心情。
就在一个高岭上,“黑豹子”任冲把布袋与钢叉放下来,随手掏出一些吃的,说:“歇歇腿,该吃些东西了!”
玉柱子放下肩头的挑担,连大气也没有喘一口,接过黑大叔递来的一块卤肉,就着一根玉米棒子,啃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