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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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人都已成眠,只有凌鹤躺在炕上睁着眼不能成寐。“阿幸会怎么样?”他想了很多遍,却绝对想不到磨房中的情景。
当然,还有另外二人也毫无睡意,一个是姜子云,另一个是专门照料孩子的萧娟娟。
姜子云知道少主人无法成寐,就在他的屋子附近踯躅,时近四更,就连一片落叶落地,都听得十分清楚。
姜子云深深地叹口气,暗暗诅咒道:“老天爷真有眼的话,为什么对少主人和不幸这么不公平?难道他们受的苦难还不够吗?”
突然,他发现一条人影飘落在凌鹤窗外。
妻子云大喝一声:“贼子,你敢!”距凌鹤窗外有三五丈左右,他扑近时,隐隐看出此人很年轻,且上了屋面。
这人到了屋面上,还回头看他一眼,似在打招呼表示并无恶意。
姜子云到了凌鹤窗外,道:“少主人,没事吧!”
凌鹤已在屋中亮起灯,道:“姜老,我没事,请进来吧!”
这工夫“恶扁鹊”师徒、麦秀、余大彩、高丽花等人,也都闻声而至。
他们都看到凌鹤手中捏了一张纸,似在仲怔,只有姜子云注意到他泪光流转的双目。
“少主人,这是谁送来的?”
凌鹤如同未闻,这工夫“恶扁鹊”抢上两步,接过凌鹤手中的一张纸,念道:“不幸姊在椎磨,苦不堪言。”
只有这十个字,也未落款具名,众人闻之,脸上同时一黯,姜子云已经者泪纵横了。
凌鹤一直坐着不动。“恶扁鹊”等人见这张纸上有许多地方都湿了,伸舌一添,道:
“是泪水,但不是凌老弟的。”
姜子云道:“是‘三六九”的,刚才是他送这纸条来的。据不幸说,上次她陷在该会之中,他们兄弟三人都想接近她。最后‘三六九”动了点心机,骗了他两个哥哥,而且自那时起,他对不幸已无邪念,视为天人了。”
“恶扁鹊”一掌拍在凌鹤背上,凌鹤才吐出一些黏液,原来他刚才急疼攻心晕了过去。
此刻无人能确切体会他的心情,却也无人不能体会他的椎心位血之痛。
姜子云摇摇倒下,曲能直接住了他的身子。
凌鹤突然嘶呼着,道:“阿幸……阿幸……”这凄厉的悲号,谁不感同身受?但谁又能分担他的痛苦?
“好啦!老弟。”“恶扁鹊”拍拍凌鹤的肩肿道:“放心!他的儿子在我们这儿,他不敢……”
曲能直道:“小江呢?别让他跑了!”众人同时警觉,也同时四下张望,因为凌鹤和“恶扁鹊”共同决定,夜晚只点他一处穴道,以小江的功力,不须两个时辰即可自解。这叫着防君子而不防小人,但小江并未逃走。
这时忽然有人悲声道:“奴才在此……”
众人不禁微愕,这个人是不是真的改邪归正了?
凌鹤道:“江兄,起来吧!只要是彻底觉悟,我们绝不会赶尽杀绝的。”
小江悲声道:“凌少侠,还是让奴才回去试试看吧!”
凌鹤道:“好,你就请便吧!”
“不行!”麦秀道:“此人信他不得。”
曲能直也道:“我也反对放人,放了这畜牲,我们唯一救人之路已经断绝了。”
但凌鹤道:“路须让一步,味要减三分。各位,让他走吧!”
小江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站起来出屋而去。谁也没有再说什么,主要是因为“恶扁鹊”未反对。
过了一会,余大彩道:“在下以为救人固为当务之急,设法恢复凌鹤的武功,这才更重要。”
麦秀道:“麦某十分赞成余兄的高见。以在场诸位合力协助,输以真元,通其经络,贯其穴脉,再续其功力,应不是一件绝对办不到的事。”
“恶扁鹊”道:“要是像你们说的这么容易,老夫早就把他调理好哩!何必拖到现在?”
余大彩道:“前辈可否告知困难之所在?”
“恶扁鹊”道:“除了‘三焦’之外,其余经脉全断。即使‘三焦’也若断若续。”
麦秀道:“听前辈之言,似乎已完全绝望。”
“恶扁鹊”道:“老夫说过完全绝望了吗?”
麦秀喜形于色,道:“这句话出自前辈之口,最最令人兴奋!愿闻卓见。”
“恶扁鹊”丑恶的脸上尽是难色,道:“据说五十年前、武林中有位侠僧,名叫不了和尚,此人武功别走溪径,与当时的黑中白黑大侠合称‘南北二绝’。这不了和尚研出一部洗髓经,能治走火入魔,甚至失去武功者,但是,要找不了和尚谈何容易!”
麦秀道:“就是不了和尚?”
“恶扁鹊”道:“老夫前年冬天在怒山采药,曾于某夜在山洞中遇见一个怪和尚。”
有人笑了起来。麦秀道:“出家人骂‘三字经’?”
“你忘了他叫‘不了’和尚?所谓‘不了’,就是尘缘未了之意,也就是和俗人差不多的意思。所以他蓄有发辫,仅在头顶上剃去约几拳大小一块,但束发可以遮住,身着紫缎僧袍,绣有巨大的粉荷。”
麦秀道:“这简直是释迦的叛徒。”
“恶扁鹊”道:“也许由于‘不了’二字之下仍有和尚二字,所以也才在头顶剃去少许,华丽缎袍也保留僧袍的式样,证明他既是俗缘未了,却也仍是和尚,可自由进出憎俗两大世界。”
余大彩道:“他进洞翻你的药篮干什么?”
“恶扁鹊”道:“要‘夜合珠’(即赤首乌),我送他两株,问他的名号,他临去说了‘不了’两字。”
余大彩道:“那八成就是不了和尚,只可惜这种人可遇而不可求。”
“夜长人奈何”,个中况味,马芳芳能深深体会。夜半醒来,无法入睡,习惯成自然地摸出枕下那件凌鹤的内衣。
按理说马芳芳已不是纯情的年纪,她已是过来人了。过来人不尚空泛,讲究实际。
但她十分执著,她不以为凌鹤就此属于姜不幸的了,尤其是姜不幸失常之后,她这意念更为坚定。
凌鹤的内衣能代表什么了那上面的体味又能代表什么?
但马芳芳不忍舍弃。所以李婉如就想不通,她不做隔靴搔痒的事。
忽然,她把那件衣服塞入枕下,伸手摸刀,稍整衣衫,自后窗穿出。这时她看出一个蒙面人离开了屋面。
马芳芳此刻可不怕蒙面人,她的雄奇大,非较量个高下不可,立刻跟去。
想不到蒙面人在郊外停了下来。
两人相距约五步对立。马芳芳忽然感觉今夜这个不是上次和她动手的那一个,这个矮了些。
马芳芳道:“蒙面人有两个?”
蒙面人点点头。马芳芳道:“哪一个是麦遇春?”
蒙面人道:“恕难奉告!”
马芳芳道:“你引我来此何事?”
蒙面人道:“谈谈合作。”
“合作?”马芳芳道:“我会和你合作?是不是邀我入会?”
“不是。”蒙面人道:“一旦事成,双头马车,你我都是会主。我知道姑娘雄心勃勃。”
“不错。但金须百炼,矢不轻发。”
“姑娘可否说得明确些?”
“尊驾邀我共谋大事,对尊驾必然有利,但对本姑娘其利安在?”
蒙面人似乎轻笑了一下,道:“严格他说,你我合作,姑娘获利远超过在下。”
“怎见得?”
蒙面人道:“明人不说暗话,况既想合作,在下必须坦诚以对。”
“不错。”
“姑娘不会否认和门罗的关系吧?”
马芳芳心头一震,道:“尊驾知道的事不少。”
“不多,此事碰巧被在下听到,”
“听何人谈及此事?”
“姑娘,这都是枝节问题。”
“不,既要坦诚,无事不可明谈。”
“好吧!”蒙面人道:“在下听到黑禄报告他的少门主,也就是黑中白大侠的门人。”
“少门主何人?他在何处?”
蒙面人嘴唇翕动,显然怕别人听到而以蚁语蝶音说出,马芳芳微微一震,道:“尊驾怎知我会与你合作?”
蒙面人道:“黑大侠的爱女及女婿皆丧姑娘之手,岂能甘善罢休?”
马芳芳道:“仅是一个门人和黑禄,我不在乎。”
蒙面人道:“据说黑中白的如夫人尚在人世。”
“黑兰英非如夫人所出,无骨肉之情。”
“据黑禄说,黑兰英虽是原配所生,却由如夫人养大,母女之情丝毫不逊。如夫人的身手比少门主还高。”
马芳芳道:“说出合作的目的吧!”
“合力除去你的心腹大敌。”
“我懂了!你说的黑门少门主,必然是统一会的……”
蒙面人挥手打断了她的话,道:“如何?如肯开诚合作,三天内即采取行动。”
马芳芳道:“尊驾似乎准知本姑娘会与你合作。”
蒙面人道:“这倒不见得,只不过,如果在下是姑娘,也必须合作,以便根除后患。”
马芳芳并不欣赏此人邀请方式,却又不能不答应。当初杀黑禄未成,她就知道后患无穷。
“报告叶护法,令郎回来了。”一个堂主前来报告。叶伯庭自床上蹦了起来,父子拥抱的场面很感人。两人都淌下了泪水,只不过江涵淌泪是为了母亲江杏。
这儿是叶伯庭的住处,护法是二人之下,千百人之上,将来可能还有一位护法。
像李占元和梁士君将来都是坛主,而近来,已新来了不少的堂主,也有二三个坛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