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疚也是一种挺来劲的东西(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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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不是会有一种很明显的离婚女人的味道呢?不知道。
如果不是特别的原因,这两个人是没有必要见面的。有伤害,主要我对于他。这里面有很不好的很不是滋味的东西。但我们还是见了,因为,我需要得到一份他可以承诺给我的工作。我们那个内刊完蛋了,被取消了,人员一一遣散;给我的出路是到机关的资料室去当管理员,坐班,没事也得在那里呆着。小阿和我都在四处联系媒体,希望到报纸杂志轻车熟路地当个编辑什么的;我和小阿随时保持联系,互通消息,在一起分析研究各种可能性。我们找人,找熟人的熟人的熟人,然后,找到了张舟这里。这个城市的媒体圈子就这么一点大。他主事的那份生活服务类的周刊正准备进人。这活儿是小阿打听到的,当然应该小阿去,但她已经给自己找了个深夜节目主持人的活儿,所以让给我了。我没有必要因为怕见老情人让自己生生地丢一个不错的饭碗。
张舟没什么多的话寒暄,直接进入主题。问了问我的想法,比如对工作强度和薪酬有什么要求之类的。他本来是挺能说的人。现在这样没什么话讲,也许是没有聊天的情绪吧。事先我打听了,他兼这个周刊的社长,不是主编,不具体管事的。他在他们报业集团另外有正差要当。我还打听了他办公的地点也跟编辑部不在一个地方。这很好。
张舟问,“这是个小周刊,都是采编合一的,要自己出去采访写稿的,有点辛苦哦。你觉得呢?”
我说,“行啊。”
不行也得行,现在有碗还比较对口味的饭就算不错了——上了35岁的女人,按理说没有跳槽的资格了。
张舟说,“那应该没什么问题吧。我已经和主编说过了,电话也给他了。他会和你联系的。”
就这样?妥了?我欣喜又疑惑。这事看来其实上次和张舟通电话时已经就搞惦了,他完全没有必要和我约着像面试一样见个面。他从一开头就愿意帮我,而且又是在他完全不费力的情况下。他是厚道依旧。之所以约我见一见,想来他也是好奇吧,看看我成什么样了?我想起唐诗给我讲过几次他遇到旧女友的情况,重点都是女人的近况,特别围绕着“还是那样”“老了”或“更漂亮更有味道了”这几种观察结果来叙述。张舟也是这个想法吧。
张舟又点了一支烟,语气跟烟雾一般柔和地问:“你小孩是儿子吧?多大啦。”
“是啊,儿子。5岁了。听说你生的是女儿?多大了?”
“是女孩,4岁了。”
“女儿好啊,又听话又省心。”
张舟喝茶,想了想似的说:“一个人带孩子过不太容易啊。不过你没问题,你很强的。”
我找不到话应他,只是笑笑。我在想,我们之间五年不通音讯了,但对方的情况似乎都还清楚。我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的,我也想不起来我是怎么知道,他结婚,娶个什么人,生了个女儿,他自己升了职,当了头儿,这些我都知道,但我想不起来了是谁告诉我的。很过分的有一次我和乔虹聊天提到他,我居然一下子说不出他姓什么,说,那个什么舟什么舟呢。乔虹撇嘴道,你这个女人太可怕了,千年修得共枕眠啊。一夜情都应该铭刻在心,何况还是前男友。你什么人啊?!
我的力气都用在了如何去赢得佟敏这个问题了。所以我会输。但凡用力过猛的事情,都会一败涂地。
实在没有什么话可以聊。又坐了一会儿,喝了几口茶,张舟就说他还有事,要先走了。我让他给我主编的电话,我说还是我主动打电话给人家比较礼貌。张舟从手机里调出号码,念,我在手机上记。一股酸楚突然就涌到了心口,又迅速地朝着眼睛冲上去。面前的这个人,多像一个热情亲切的陌生人啊,他伸出友爱之手,帮助一个遇到困难的女人。五年前这个男人对我说,宋词,我会记仇的,你侮辱了我!
谁都会记仇的,如果一个女人对你说,我们分手吧,我爱上另外一个人了,我已经怀上了他的孩子。
张舟已经不记仇了,至少没有用通常的方式来记仇。真正能够记仇也不容易,那得调动自己很大的能量才行。我不知道酸楚什么,连眼圈都湿了。我有点内疚,但这内疚没有意义,对张舟已经没有意义了,他不要的;如果内疚的对象有所回应,内疚也是一种挺来劲的东西,它有意义感。我很想内疚来着,但找不到发动的油门。五年,两个男人,一个不爱我,另一个不恨我。我真是失败得一塌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