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被撕了个口子(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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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去了深圳。这是我后来知道的。她和唐诗之间为了什么反目,具体的我不清楚,但我知道一点,唐诗完全可能将一个爱他的女人逼成他的仇人。他天性风流,爱招惹人,又没有起码的体恤能力,加上性格情绪不稳定,翻云覆雨,很难伺候,对喜欢他的人尤其放肆,跟他打交道很辛苦。我从小和他相初的经验就是不要太在乎他,该生气的时候就要毫不客气,对他生猛点,正好可以压制住他的骄横,反而就平衡了。可惜何田田不懂,她太喜欢他了,巴结他照顾他顺应他。在学校的时候,是唐诗先追她的;追之前他和我聊过,说一个什么样什么样的女孩子,看上去是块硬骨头,很难啃。结果一追就追到手,一到手女孩子就死心塌地。何田田本是优等生,大学毕业后的出路可以考研,或者出国留学,也可以去外企,或者去一家很不错的单位,但就跟着唐诗进了那家不起眼的国营的固体物理研究所,虽然她比唐诗晚毕业两年,还是义无反顾得进了那个每况愈下的单位。这样的女孩,唐诗是不珍惜的。而何田田之所以要跟唐诗成为同事,也是因为她已经抓不住他了,但不知道为什么,又没有其他的办法扭转这个局面,只好选择贴身紧逼的方式了。
现在,坐在我对面的何田田还是那双很大的眼睛。眼睛太大,一般来说给人一种惊惧和幼稚的感觉。现在何田田的大眼睛还是令人惊异的大,但很镇定,也很成熟,还妩媚。我想是不是因为眼角比以前下降了一点的缘故。五年过去了,眼角都会往下降的,也就是往下耷拉,每个女人都是这样,据说一年下降多少,五年前后的照片比较来看,就能看出来;以十年为期限来看,那就更明显。女人的老,眼角的位置是个重点。
我不知道她在深圳具体干什么,看上去还行。女人过得怎么样,一眼就可以看出来,有一股气只能意会不能言传。但她为什么要整容呢?
我摩挲着毛衣,想问这个问题,也觉得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允许我发问。她已经见过唐诗了,但见面的结果还是很伤痛。她只好又跑了,跟当年一样。我很同情她。
“为什么整容呢?”
“因为很讨厌自己。”
“哦。”我不知道说什么。我对很直接的话经常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我转了一个话题,“怎么想起回成都啦?”
“也不是专门想回来。正好有点事要回来。五年没回来了。既然回来了,就见见你啦。”
我想,怎么会想到见我呢?是因为见唐诗见得不痛快吧?!就见见他老姐发泄一下。
“我整容是因为那件事让我对自己厌恶到极点。”何田田自己把话题又兜回来了。
“动刀子那件事?”
何田田喝了一口茶。脸上划过一道又伤痛又疲倦的影子。
“我能不能问一下,当年为什么会到动刀子的程度?”我问。
“唐诗怎么说的?”
“他才不说呢。”
“嗯,这个呀……”
“哦,你不想说没关系。”
“不是,我在想从何说起。这样说吧,我完全没有办法了,他就说不想和我在一起了,但没有理由。我想知道理由。我想任何人都想知道理由。他就坚持说没有理由。当时他说要分手已经说了一个多月了。我不是说一定不能和他分手,但得给我一个理由吧,他不给,就说不知道什么原因,反正不想和我在一起。这太轻蔑了。以前他对我轻蔑惯了,到最后他傲慢地都懒得编个瞎话来哄我走开。”
“你希望他编个什么瞎话?”
“比如说我不漂亮,说我牙不好,说我鼻子塌什么的,或者他说另外爱上一个什么人了,都可以。给个理由吧,拜托。宋词,你说是吧?”
何田田说这些话时面带微笑,一点也不激动。她真出息了。以前她激动时,说不出话来,还打嗝。
“那是。我懂。”
“对啊,女人都懂。”
“所以你动刀子了?”
“我本来是想给自己动刀子的。但捅到他的屁股上了。”
我笑,不知道该说什么。我理解,但我总不能说捅得好,该捅我弟弟。我的胳膊肘不能这样朝外拐。事实上,她捅得不算太错,没生命危险,只是皮肉之苦。但如果捅凶了,我的立场又不一样了。
“我靠在你家门口,穿上你给的毛衣,身上暖一点了。我觉得羞耻,从来没有这么羞耻过。所以我走了。后来我整了容,看不到那个羞耻的原貌了,人好了很多。”
“哦。”
“其实,后来我发现我并没有真正好起来。”
我真不知道说什么好。
但还是说点什么吧,我说,“也许,现在你们两人之间有些东西不那么严重了。我觉得。”
“在他从来不严重的。在我很严重。但现在也不严重了。”
“那就好。说不定可以做朋友。”
何田田瞪大了眼睛。
“糟糕,随口一说,习惯性或者说礼节性说法。无聊无聊。”我很不好意思。
“做什么朋友,开玩笑。有必要吗?”何田田话语中有点恼怒。
“那是那是。”
气氛突然紧张起来。她的表情很奇怪。看来前些天她和唐诗的见面对她影响不小。应该说,唐诗又刺激了她。我觉得她奇怪的表情里面有一种要惹事的感觉。我甚至觉得她似乎是针对我来的。也许,我判断错了,她找我不是仅仅来还毛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