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已经下了好一阵雨了(5)
《锦瑟无端》章节:外面已经下了好一阵雨了(5),去读读网友提供全文无弹窗免费在线阅读。!
小阿说,“就是啊。乔虹,我们上次见面是去年吧,圣诞节?”
乔虹“嗯“了一声,放下手中的盒子,四周看了看,”儿子呢?不在啊?”
“周六一般都在我爸妈那里。那是什么?”
“鞋。运动鞋。”
我打开看,一双蓝色嵌白条的童鞋,很漂亮。不用说,一定合佟童的脚。这种事,乔虹总是做得没有任何痕迹又从不出错。我也不知道她怎么知道佟童的号码的。这么些年来,除了我和她交恶的两年,她给佟童买过不少衣服鞋袜,总是合适的。
小阿蹲到紫色花瓶跟前,摸着,说,“手感好舒服啊。颜色好舒服哦。”她这段时间每次来我家都要蹲到那里去摸一摸。
小阿扭过头来嘻嘻笑着说,“宋词,我上个星期把客厅的窗帘换了,就是这种紫色。还是受你这个花瓶的启发,居然就碰到了,运气真好。”
她什么意思我太明白了,又想顺我的东西。我走过去,把花瓶微微往外翘一翘,指给她看摔破的那块。小阿呼啦一下就站起来了,哼了一声。
乔虹已经把茶给我和小阿泡好了。一杯花茶,一杯绿茶。她自己面前是一杯凉水。她什么都记得住。
小阿坐在乔虹身边摸她的裙子,问多少钱,哪儿买的。
乔虹光是笑。
我也好奇,也追着问。这裙子实在是太漂亮了,不像是市面上可以买到的东西。
乔虹犹豫了一下说,“不知道多少钱,是意大利的货。别人送的。”
我愣了一下。乔虹敏感地捉到了我这一愣,眼神闪了一下。
小阿继续在那里嘟囔,“我是说嘛,一看就不是国内的东西。这裙子的配色真就是意大利的味道,像那个电影的名字,那个,在托斯卡纳的艳阳下……”
我突然发现乔虹的左手中指上有一个钻石戒指。
我拉起她的手,问,“真的吗?”
“真的,铂金嵌钻的,就几克拉,不是很值钱的。别人送的。”
看来,乔虹这身装扮是要给我宣布什么事情了。
我往沙发上一靠,定睛看她。乔虹笑了,笑得有一点慌乱。小阿终于觉得气氛有点古怪,看看我,又看看乔虹,“你们要谈事吗?”
乔虹拍拍小阿,“聊天。你在最好了。”
乔虹喝了口水,说,“是这样的。我跟了一个台湾老板。”她看看我,停顿。我说,“你说你说。”
其实很简单,就是乔虹跟了一个台湾老板。那人北京、广州和成都都有生意,包了多少个女人不清楚,在成都是不是只有乔虹一个也不清楚。他给乔虹在高档名盘“中海名城”买了一套房子,给她足够的钱花。所以乔虹卖了我对面的房子。至于说乔虹父亲中风的事,那是真的,不过她父亲是前年中风的,抢救及时,康复得又很好,现在除了口角比较歪斜之外,基本上没什么大碍了。她倒也是经常回小天竺街父母家看看。那天,我和她和好给她打电话的那天,她是在她父母家。
我是说什么都没着落就卖了房子,她没有那个脾气的。要卖早卖了。
一时真不知道说什么好。我沉默,乔虹玩手指,绞来绞去的。空气凝滞。
小阿小心地慢腾腾地说,“乔虹,这个,这个,我真没想到,为什么要当那个那个什么呢?”
“你就直说为什么要当二奶吧。”
“你这么漂亮,追你的人多了,为什么呢?”
“谁追我呀?我怎么不知道啊。”
我冷笑道,“就是有人追,也不是说可以随便中海名城意大利时装钻石戒指啊。”
乔虹继续玩手,幽幽地说,“你骂吧。再骂难听点。不过,你说的没错。”
我不想说什么了。这个女人,就是过不了享乐的这一关。
乔虹抬头,笑着说,“宋词,不容易了,一个37岁的女人能当上二奶也不容易了。你全中国打听打听,有这么高龄的二奶吗?”
我本来不想说什么了,但她那无耻的样子激怒我了,“不容易!太不容易了!那是你那台湾先生慧眼识珠。哪天我上门送块匾好不好?”
“那倒不用麻烦了,我心领了。”
“呸!”
乔虹大笑起来,笑得妖里妖气怪声怪气的。
这笑声像刀子划玻璃一样让我抓狂。我想打她。我早就想打她了,两年前就想打她。我紧紧握着茶杯,越握越紧,手指攥得生疼,疼得实在受不了了,我把茶杯扔了出去。
我当然不会用茶杯去砸乔虹。我看不上她的选择,但不关我的事,我最多只能嘲讽她两句罢了,没权利撒野施暴。我把茶杯扔在了地上。是强化木地板,砸一下没事的。杯子也没破。乔虹站起来,去拿了抹布,蹲在那里揩水迹收拾茶叶。她动作很慢很仔细,看不出任何情绪。来之前,宣布这事之前,她有充分的心理准备。
小阿咬着指甲,脸上呆呆的。过了好一会儿说,“真没意思。”然后起身拉开门走了。
不知道她是说我还是说乔虹。
自从和?虹上次谈了那件事之后,我就不再提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心里淤积着一种无法言说的滋味。我想,这滋味里面可能更多是认命吧。我接受我作为一个女人所遭受的失败,接受我曾经的婚姻的悲惨结局。我知晓了一个无法解决的难题,我也开始面对这种无力的感觉。我和何田田有着一样的挫败和伤心,但我们所采取的方式是不一样的。她出击,毁坏,然后获得安宁;我是一个沉得住气的人,我就这么慢慢消化着。
我走过去,拣回扔在地上的茶杯。然后摸了一下乔虹的头。再走到电话机前,打电话喊小阿回来。她估计还没走出这个小区。
我想,我对乔虹的怒气也会一点点消失,其实这怒气与她跟着什么男人用谁的钱没关系。我没有这方面所谓道德的限制,这是她的事情她的选择,与我无关。有的时候,就像刚才,我会突然被当初她参与的那个骗局给唤醒,那种被蒙骗的感觉再次鲜明并让我怒火中烧。但我知道,这种感觉也会一点点稀释掉,事实上随着我们恢复交往以来,也的确在稀释着。毕竟,我是爱她的,她是我从小的姐妹。这一点任再多的怨怒也改变不了。这就是时间的作用。
至于说那两个男人?我不想去搞清楚他们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爱他们,在我这也是无法改变的事实,这是无论什么样的变故也无法改变的事实。
但是,我没有想到的是,一场天大的变故已经来临了。只是我当时不知道,当时,我看着窗外突然发现的银杏的黄叶,心里只是想,秋天真的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