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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她说,“信仰教导我们,真正无价的是对痛悔者的宽恕。如今的疆国需要每一个操使刀剑的能手。出于这个唯一的理由,我再给你们一次起誓的机会,向女王起誓。为我效命,我就饶你们不死。但你们要知道,判决并未撤销,你们依然身负死刑,直到战死沙场。你们将成为疆国的死士团。如果有人不愿起誓,现在就提出来。”说完,她看到囚犯们个个浑身战栗,如释重负。一个肩宽体阔、举手投足颇有骑士风范的大汉竟然泪流满面,旁边的瘦子抖如筛糠,尿湿了裤腿。她等了足足一分钟,没人吭声。
“大人,”她向艾尔·海斯提安摆手示意底下的囚犯,“只要你愿意带兵,他们就是你的人了。”
拉科希尔·艾尔·海斯提安呆立片刻,微微地鞠了一躬。
“很好,”她说,“除了这帮无耻之徒,我们的巡逻队发现到处都是趁火打劫的恶棍,那些人渣专门欺辱为逃离倭拉人而背井离乡的民众。强奸犯和杀人犯自然要处决,其余的我交给你。”莱娜走到他身边,轻声说道:“你要感谢儿子们保住了你这条命。记住,如果你胆敢再次背叛疆国,我绝不会像我父亲那般心慈手软。”
日落时分,她回到王宫。她在刚刚抵达都城的难民当中寻访了一整天,其中既有一贫如洗的贵族,也有无依无靠的平民,人人都有一段惊心动魄的逃生经历。不过,与沃恩克雷的情况一样,孩童极其稀少,而且多是孤儿。她不顾英尼斯兄弟的反对,把孩子们集合起来,带到王宫里住,自己也陪到了大半夜。
孩子们恢复活力的速度之快令人吃惊,他们在莱娜周围欢声笑语,嬉戏追逐,当然也有少数孩子孤零零地坐在角落,眸子里的恐惧仍未消散。她在沉默寡言的孩子身上花费的时间最多,但无论怎样轻声细语地劝慰,往往还是收效甚微。后来,终于有一个小男孩爬到她的膝上,刚刚被她拥在怀中,就沉入了梦乡。夜幕降临,孩子们都去睡了,她依然坐在原地抱着小男孩,不知何时被米欧尔轻轻地推醒。
“达沃卡小姐请您去一趟庭院,陛下。”
莱娜轻轻地把小男孩搁在床上——这儿的空床相当多。“奥瑞娜呢?”在走廊里穿行时,她问道。
“她请您原谅,陛下。她一看到孩子就难过,所以我来替她。”
人们总是藏起心底最柔弱的一面,莱娜心想。
到了庭院,她看到达沃卡抱着一个瘦小的人儿,旁边有一匹壮实的矮种马,鞍上无人,还有两个满脸疑云的俄尔赫战士。“勒娜!”达沃卡喊她,“我的另一个姐妹来了,专程为玛莱萨带话。”
如今的柯拉尔身上丝毫不见接受玛莱萨治疗后的迷茫无措,看到莱娜走过来,她露出羞涩的微笑。她脸上的伤疤恢复得不错,但见一条深深的纹路从下巴延伸至额头,还是令人触目惊心,莱娜不禁回想起那天夜里,自己亲手划伤对方的那一幕。“圣山的仆从。”莱娜用罗纳语问候她。
“女王。”出乎意料的是,柯拉尔给了她一个热情的拥抱,“也是姐妹。”
“玛莱萨有什么话带给我?”
“她没有说什么,女王,只带了两件礼物。”柯拉尔掏出一个装有黑色黏液的小玻璃瓶,“她认为您迟早要用到它,还教会了我如何制作。”
莱娜犹豫片刻,接过瓶子。当初这个女孩的躯壳被怪物所占据,就在一滴黑色黏液与肌肤接触的瞬间,那头怪物的连声惨号,至今犹在耳畔。“要怎么用?”她问。
“她说这是一把钥匙,可以打开看不见的锁链,而且您非常清楚如何使用。”
莱娜把瓶子交给米欧尔,严令她仔细保管,千万不可打开。“还有一件礼物呢?”她问柯拉尔。
“我就是。”柯拉尔的目光在庭院四处梭巡,“我要找一个失去歌声的人,他可以用我的歌声。”
第二章 维林
选举会议的召开地是第六宗总部,这儿也是瓦林斯堡唯一保存完好的宗会建筑。自从上次弗伦提斯来过之后,就再也无人问津。当维林走过熟悉的庭院、门廊和走道,扑面而来的静谧将他吞噬,而那些刻满童年印记的场所太惹人注目,随之涌起的回忆将他淹没。院子的角落,是他们玩飞刀游戏的去处;宗老住房附近的破损屋檐,是巴库斯挥剑过猛闹出的事端。北边塔楼里陡峭的台阶吸引了他的目光,石梯上沾有大片暗红色污迹,可能是某个不幸的兄弟或倭拉人在此遇难,没能爬上顶楼的房间。有些记忆还是随它凋零为好。
他之所以答应出席,只因为埃雷拉宗老那张言辞恳切的字条,但他故意推迟了抵达的时间,避开有关宗会艰难局势的讨论和决定。没想到,当守在门口的兄弟放他进餐厅时,他发现争论仍在激烈地进行。出席会议的约有二十来人,都是宗会幸存的资深成员。乍一看,蓝色斗篷的数量居多,不过,代表第七宗的是凯涅斯和几位年纪较大的兄弟,他们的斗篷样式并不齐整。陪同邓得里什宗老出席的只有本瑞宗师,看样子城里的第三宗成员只有他们二人了。这位宗老讲话时的嗓门还是那么大,维林走进来的时候,他刚刚说到“疯狂的想法”,然后就不吱声了。
“宗老大人,我打扰您了吗?”维林问道,“请接着说吧。”
“维林。”埃雷拉宗老站起身来,伸出双手迎接他,腿脚似乎不大灵便。她的掌心温暖如故,但维林察觉到一丝轻微的颤抖,她苍白的面色也令人不安。
“宗老大人,”他说,“您还好吗?”
“很好。来吧。”埃雷拉宗老带他走到前面,“我们需要你的建议。”
邓得里什宗老响亮地哼了一声,与此同时,他注意到凯涅斯的神色微微一变,不像是欢迎,只是冷漠地接受他的到来。“老实说,我不知道能给出什么建议,”维林说,“各位讨论的是宗会之事,而我并非其中一员。”
“信仰依然与你同在,兄弟。”索利斯说。他的两侧分别是喀都灵的亚丁宗将和壬希尔宗师,后者抄起胳膊,瞪大眼睛,死死地盯着地板。“无论你信奉与否。”
“我们认为你的看法很重要,”埃雷拉宗老接着说,“尤其对于女王的意图。”
维林点头示意霍伦兄弟,他是第四宗唯一的代表。“霍伦兄弟每天早晨坐在女王身边。我相信他可以清楚地解释女王的意图。”
“她要攻打倭拉帝国,”邓得里什宗老的嗓音听上去不太正常,“疆国遭受了如此惨重的破坏,她竟然还要把我们最后的一点力气花在……”他欲言又止,面颊微微抖动,显然是在搜寻相对委婉的措辞。“一个值得质疑的做法上。”
“女王的做法轮不到你来质疑。”维林说。
“你一定理解我们的担忧,维林,”埃雷拉说,“我们因为保护信徒而备受指责。”
“恕我直言,宗老大人,疆国如今的形势充分证明你们的做法是失败的。”他离开埃雷拉宗老,扫视全场。他曾以为信仰亘古不变、永生不死,而今的信徒却不过寥寥数人。“几百年来,你们为了保守秘密,不惜流血牺牲。面对盟友的突然打击,那些知识、力量和智慧,本可以助我们一臂之力,却用来维持建立在谎言之上的信仰。”
“对一个人是谎言,对另一个人却是真相。”一个苍老的声音应道,尽管颤颤巍巍,语气却无比坚定。说话的老人左右不见同伴,他身披一件污渍斑驳的白斗篷,拄着一根用老树枝制成的粗木手杖,那双注视维林的眼睛,一只湛蓝清亮,一只浑浊乳白。
“库文宗老,”埃雷拉说,“第一宗只有他了。”
“逝者是被束缚的灵魂,”维林对老人说,“天赋者不断地被诱捕至往生,真相的背后,是一个巨大的阴谋。这是谎言吗?”
库文宗老垂头叹息,尽显老态龙钟。“我在第一宗担任参悟宗师已有五十年,今日忽然成了宗老。”他说,“宗会之别,源于信仰的多面,其本质不过是从往生世界投来的影子。”
“我去过往生世界,”维林说,“您呢?”
老人握着杖子的手忽然一抖,过了好一阵子才回答。“很久以前去过。你不是第一个从鬼门关回来的,年轻人。往生世界既是一个地方,又不是具体的处所,既有形又无状,既无穷又有尽。它如同有无数切面的水晶,而你只见过其中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