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按X键发动网络攻击”到X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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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随着《使命召唤：黑色行动2》和《看门狗》的上市，网络战逐渐成为人们关注的焦点，甚至带上了魔力的色彩。加之人们对网络问题的认识趋于悲观，数据安全似乎成了一道无解的难题。娱乐产品把黑客描绘成了无所不能的形象，政界人士则不遗余力地宣扬黑客的威胁，从而换来对军事力量的投资或相关政策的修改，黑客问题背后的意识形态博弈逐步浮出水面。2010年，“美国基础设施可能遭受网络攻击”的警示达到了顶峰，与此同时，安全专家们发现了一个针对伊朗纳坦兹核设施实施网络攻击的复杂程序。该程序由美国和以色列联合开发，项目代号为“奥运会”（2007年至2010年）。这个名为“震网”的病毒程序专门用于攻击基础设施，而此类攻击正是美国政府官员反复提及的“可能导致美国瘫痪”的攻击类型。12“震网”病毒没有把污水处理厂、电网等作为攻击目标，它的攻击目标是铀浓缩设施的工控单元。受攻击的伊朗核设施工作效率大大降低，近一千个铀浓缩单元遭到损坏，伊朗的核计划因此倒退数年。
“震网”病毒的成功彰显了美国进攻性网络作战能力建设取得的成就，但同时也表明实施大规模网络战面临严峻挑战。在北约2011年准备对利比亚实施空袭时，有人曾建议实施网络战以破坏敌防空系统，从而保护北约飞机的安全。在人们幻想有神奇的黑客动动手指就能完成这个任务时，北约成员国却发现传统装备与网络作战武器之间存在着巨大差距：导弹是可以按一下按键就发射，但网络作战兵器却需要大量的研制时间，并需要根据攻击目标的特点进行个性化改造。现实中使用网络战兵器绝不像娱乐产品中描绘的那么简单，据美国官方表示：实施对利比亚防空系统的攻击需要一批程序员至少工作一年时间，才能编写出可用的程序。13 也就是说，即便使用政府掌握的雄厚资源，实施黑客行动也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受到这次事件的触动，五角大楼于2011年启动了一项新的国防高级研究计划局项目——“X计划”。五角大楼为该项目投入1.1亿美元，目的就是拟制网络战的基本战略，增强网络战的基本能力，缩小传统武器装备与网络作战需求之间的差距。虽然该项目的目标并不是直接研制攻击性网络战兵器，但其着眼点仍旧是“使未来实施网络战像影视剧中表现的一样容易”。
该项目的第一步就是研发出网络战指挥平台，以便指挥官们顺畅地指挥攻击性或防御性的网络作战行动，而不需要对网络或计算机系统有精深的了解。该项目创立者丹·罗埃克对此表示：就像你在玩《魔兽世界》时拿到了一把攻击力+5的圣剑，你根本不需要知道这把剑是怎么产生的，你需要知道的是这把剑的特点和怎么用这把剑。这就是我们在完成项目时秉持的理念——你不需要知道所有的技术细节。14
罗埃尔的上述表态非常生动地阐释了“X计划”和游戏产业之间的密切关系。国防高级研究计划局信息创新办公室负责人、“X计划”监督人员丹·考夫曼曾经就是游戏产业的从业者。在《荣誉勋章》系列游戏制作期间，考夫曼担任着梦工厂互动工作室的首席运营官。“X计划”中还利用了娱乐界领先的交互式设计，以实现网络作战行动的可视化和直观化，提升网络作战界面的友好度——正如人们在电子游戏中所做的一样。为了实现这些目标，国防高级研究计划局还与青蛙设计公司进行了合作，以为网络作战平台设计交互界面的原型。青蛙设计公司是一家专门从事交互设计业务的公司，该公司曾先后参与了索尼公司的“随身听”以及苹果公司IIc便携式电脑的设计。初代网络战平台在三星SUR40触控桌面上运转，诺阿·沙特曼称其为“40英寸多人共用iPad”。该平台的特点就是将网络的拓扑结构及相关的信息流直观可视地显示出来，目标选择及武器运用都可以通过触碰屏幕来完成。另一个参与交互设计的就是无极黑工作室。该工作室主要进行概念艺术设计工作 ，其参与设计的游戏包括《生化奇兵》《英雄联盟》和《崛起2：黑暗水域》等。在该工作室的倡导下，武器交互界面被设计成了战术手册的样式，“就像在《疯狂足球》游戏里面一样，你需要把带球跑动做得像传球一样，你需要有假动作”。由于很多网上冲突都与重复运行同一个程序有关，无极黑工作室准备根据这一特点设计一个模板，该模板仅允许一名行动筹划人员掌握所有的战术，以此来实现过程的简化。15 在这个模板中，每种武器都用一个图标来代替，图标暗示着这种武器的风险以及它的效能。每次需要使用一种武器时，这种武器在未来的效能就会降低，因此所有武器都会根据其研发成本进行分级分类，以便使用者能够对比该武器的潜在风险和可能的收益。如果你点“使用”键，平台就会开始编写针对目标系统的网络攻击程序，使用者就可以在合适的时候实施网络攻击。16“X计划”还尝试使用了奥库鲁斯头戴式虚拟现实设备，以实现网络攻击和检测入侵者的可视化（参见图4.7）。17
图4.7 用于实施可视化网络攻击的“X计划”平台原型
这些交互措施的使用使网络战更加直观化，但他们只是解决了一部分问题。网络战武器能够发挥效能的前提是你知道在哪里使用它。因此，“X计划”的第二步就是研发网络地图绘制工具，以对接入点进行分类并识别出系统漏洞的位置。在网络地图的帮助下，人们就可以找到最合适的攻击工具以及使用攻击工具最合适的地点。
在2013年首次对新闻界进行公开展示时，“X计划”更像是一款游戏而不像是一个网络作战平台。它只是一个交互式界面，界面上展示着一些不真实的信息，没有展示有关网络作战武器的任何情况。但自那以后，防务领域的大公司（如雷神、诺思罗普·格鲁曼等）以及一些小型公司（如数据策略公司、英提菲克公司、Apogee研究公司、Aptima公司等）先后拿到了多份合同，合同总金额近7400万美元。在2013年中期拿到合同后，数据策略公司被L-3公司并购，而英提菲克公司则被立方体公司并购，L-3公司和立方体公司都是国防工业界的巨头，两家公司都想拓展在网络领域的业务。在获得技术和资金支持之后，“X计划”可能真的可以把“按X键发动网络攻击”变成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