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页
《渡鸦之影3:火焰女王》章节:第5页,去读读网友提供全文无弹窗免费在线阅读。!
“陛下,我恳请您留意……”
“是的,没错,兄弟。”她摆摆手,示意对方起身,然后指向卡拉等人。“你好像吓到我的子民了。”
凯涅斯兄弟扭头看了看天赋者们,眉头微微皱起。“他们……怕的是我即将告诉您的话。”他回过头,挺起胸膛,“女王陛下,我谨代表本宗,发誓为您而战。我们服从您的调遣,决不逃避责任,一心只求胜利。”
“我从未质疑过第六宗的忠诚,兄弟。虽说我希望你们的人数再多一些……”莱娜欲言又止,她再次望向那几个平民,在她的审视下,人人神情戒备,紧张至极。“但他们给我的感觉不大像第六宗的新人。”
“不是,陛下。”他应道。莱娜感觉到对方背负着难以承担的职责,熬到今日非直面不可。“我们属于另一个宗会。”
第二章 艾卢修斯
柯利泰的名字是二十七号,不过艾卢修斯尚未听他本人说过。事实上,这个奴隶精英从来没有开过口。他随叫随到,活儿不分轻重统统干得无可挑剔,而且任劳任怨,未曾流露过一丁点不满的情绪。
“我送你的礼物。”这是达纳尔大人的原话。那天,艾卢修斯被他们从黑牢深处拽出来时吓得大气直喘,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却发现镣铐尽去,扶他起来的竟是父亲。“一个无与伦比的完美奴仆,”达纳尔指着柯利泰对他说,“要知道,我慢慢有点喜欢你遣词造句的味道了,小诗人。”
“是啊,早晨如此美好,我感觉棒极了。”艾卢修斯对奉上早餐的二十七号说,“感谢你的问候。”
他们所在的阳台可以俯瞰港口,只见旭日东升,给来往的海船染上一层金色——这种时候最该叫艾罗妮丝赶快取来画布和画笔。他选中这栋房子正因为有美景可看,这里以前应是商人的住宅,房主十有八九已经去世,或者与家人沦为奴隶。如今瓦林斯堡到处都是空置的房屋,万一住腻了,他还有很多选择,不过这儿的视野实在合他心意,可将整座海港尽收眼底。
船只越来越少了,他一边琢磨,一边习惯性地计数。十艘运奴船,五艘商船,四艘战船。运奴船吃水最浅,舱内空无一人,这种情况已经持续好几周,始于数天不散的蔽日浓烟。艾卢修斯本打算为此写点什么,然而每当他备好纸笔,却一个字也憋不出来。谁能为一座森林写悼词?
二十七号摆好最后一个盘子,退到后面。艾卢修斯取过刀叉,先尝了蘑菇——加了一点大蒜,用黄油烹饪得恰到好处。“你做的菜还是那么美味,死气沉沉的朋友。”
二十七号望着窗外,一言不发。
“啊,没错,今天要出门走访。”艾卢修斯嚼着一大块腌肉说,“感谢你提醒我。如果你不介意,请帮我准备药膏和新书。”
二十七号立刻领命走开,先去了书架那边。房主拥有一间相当不错的藏书室,据艾卢修斯推断,应该只是用作摆设,因为很多书都没有翻阅过的痕迹。大多是通俗故事,还有一些史书,尽是妇孺皆知的内容,全都不符合他的要求。他只好钻到更大的宅子里搜寻更有意思的资料。可供挑选的地方很多,倭拉人虽是掠夺狂,却对书籍兴味索然,只作引火之用,因而昨日收获颇丰——他淘到了全套《马里亚观天录》,以及一本内有批注的厚书,但愿能引起某个人的兴趣。
十艘运奴船、五艘商船和四艘战船,他望向海港,又数了一遍。比昨天少两艘……他正想着,又有一艘船驶入视野,是战船,正绕过南面海角而来。看样子这艘船行进得相当吃力,只升起了一张帆,等目标靠拢了些,他才发现船帆已是烟熏火燎、残破不堪。战船拖着松垂的缆绳,驶过清晨平静的海面,距离港口越来越近,只见碎裂的木梁吊在索具上晃悠,屈指可数的几名船员在甲板上来来往往,个个垂头丧气,精疲力竭。抛锚的时候,艾卢修斯发现船壳上有无数焦黑的痕印,脏兮兮的甲板上布满深棕色污渍。
五艘战船,他更正了数字。其中一艘似乎发生过什么趣事儿。
途中,他们去了一趟鸽子笼,发现所剩的唯一一只鸟儿饿得不行。“别吃太急。”他摇着一根手指告诫蓝羽毛,可这只雌鸟毫不理会,小脑袋忽上忽下,一颗颗地啄起种子。鸽子笼位于印刷行会的屋顶——屋内早就烧光了,多亏了内里的铁架子,屋顶才免遭大火吞噬。
周围的房屋就没这么幸运了,他为了印刷诗歌而拜访过的地方,当初门庭若市,如今不过是一堆碎石和尘土。居高俯瞰,曾经的都城四分五裂,污秽不堪,幸存的房屋犹如星星点点的岛屿,伫立在一片灰黑色的废墟之海中。
“若是这些天你觉得孤单,那真是委屈你了。”他对蓝羽毛说着,揉了揉鸟儿松软的前胸。起先有十只,那还是一年前。这群幼鸟的右腿都套了小卡环,可以送信。
他刚一离开黑牢就赶过来,发现只有三只鸟儿还活着。他喂饱了活的,处理了死的,二十七号则冷眼旁观。把奴隶带到这里,暴露他最大的秘密,这样做确实有点冒险,但他别无选择。说真的,他以为柯利泰会当场杀死他,或者把他再次五花大绑,直接送回牢里。然而二十七号只是站在原地观望,任由艾卢修斯捡起一小片羊皮纸,龙飞凤舞地写下密信,然后卷起来,塞进鸟儿脚上的卡环。
他写的是“瓦林斯堡沦陷”——不过对于收件人而言或许不算新闻了——还有“达纳尔当权”以及“五百名骑士和第五倭拉师”。艾卢修斯放飞信鸽的时候,二十七号压根没有扭头看一眼,更别提臆想中的致命一击了。不仅当时没有,后来他又放出过一只信鸽,同样未受阻碍——当晚倭拉舰队启航,驶向梅迪尼安群岛。看来二十七号不是他的看守,也不是达纳尔的探子,只是引刀待命的刽子手。总之,他对于柯利泰的担忧早已无影无踪,一同消失的还有活到都城解放那一日的希望……以及再看一眼艾罗妮丝画画的心愿。
他思索片刻,琢磨着要不要派蓝羽毛最后送一次信——对方无疑会对那艘破烂的战船感兴趣——但还是作罢了。此事颇有意味,最好等到搞清楚前因后果,再把最后一个信使送走。
他们通过后墙的梯子下了屋顶,走向可能是瓦林斯堡内唯一一座完好无损的建筑,那是坐落于城中心的、以黑石堆砌而成的矮堡。他知道,这儿发生过一场血战。黑牢的驻军,即第四宗的爪牙,在此打了惊天动地的一仗,击退了一拨又一拨瓦利泰的进攻。滕吉斯宗老始终拼杀在前,以不可动摇的信仰,激发出他们无与伦比的勇气。故事的讲述者是那些疆国出身的奴隶,可信与否另当别论。柯利泰参战后,黑牢终于沦陷。滕吉斯宗老砍翻了四名奴隶精英,最终却遭到卑劣小人的背后偷袭。艾卢修斯对这个故事深表怀疑,但也承认那个疯狂的家伙确有可能是英勇战死的。
肩宽体壮的二十七号挎着麻布袋——里头装的是书籍和各种药物——跟随他走到黑牢门口,负责看守的瓦利泰让开了道。黑牢的内部比外表更让人提不起劲儿来,狭小的院子周围是森冷的黑墙,上头守着瓦利泰弓手。艾卢修斯走向院子的后门,瓦利泰卫兵打开门锁,退到一旁。进了里面,他顺着潮湿而蜿蜒的阶梯走下地牢。一股腐败的霉味混杂着耗子尿的臊臭,唤起了他颇不愉快的回忆。这段阶梯长约二十英尺,尽头是一条廊道,借着火把的光亮,可见十间牢房依次排开,每一间都被沉重的铁门封住。他第一次被带到这里时,牢房人满为患,如今空了八间。
“不,”艾卢修斯自语道,仿佛二十七号提了问题,“我可不会说回来是好事,朋友。”
廊道顶头的凳子上坐着一名自由剑士。每次都是他。这家伙身强体壮,面相令人生厌,说起疆国话来油腔滑调,犹如一个瞎眼的石匠使尽浑身解数,妄图雕出一件惊世之作。
“哪个?”他咕哝着搁下酒袋,站起身来。
“那就邓得里什宗老吧,”艾卢修斯回答,“我常说,讨厌的活儿先干。”见对方一脸不解,他倍感失望,不过终究把叹息声憋回了肚子里。“那个胖子。”他放慢语速说。
自由剑士耸耸肩,走到廊道尽头的牢房门口,开锁时钥匙串儿叮当作响。艾卢修斯鞠躬致谢,抬脚迈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