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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读读 > 惊悚悬疑 > 渡鸦之影3:火焰女王

第6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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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押期间,邓得里什·亨德拉尔那众所周知的体重恐怕掉了一半,但还是胖过大多数人。看到艾卢修斯进来,他依旧愁容满面,连一声招呼也不打,小眼睛眯成细缝,反射着床上壁龛里仅有的一点烛光。“我相信你这次带的东西比上次更有意思。”

“我想是的,宗老大人。”艾卢修斯从二十七号手里接过麻袋,翻找了一阵子,拿出一本厚书,金灿灿的书名浮凸于皮革封面上。

“《谬论与教义:敬神本源》。”宗老接过来,读出书名,“你把我的书带来作甚?”

“不是的,宗老大人。您最好翻开看看。”

邓得里什打开书,一双小眼睛细细地察看扉页上的字,艾卢修斯知道那里写的是:“不如改名为《浮夸与傲慢:邓得里什宗老学术探源》。”

“这是什么?”宗老问。

“我在艾尔·埃文大人家中找到的,”艾卢修斯说,“您肯定记得他。因为他深厚的学术造诣,人们称他为墨水和书卷大人。”

“造诣?那家伙根本是外行,抄书的本事倒不小。”

“啊,他对您的本事可是有不少话说呢,宗老大人。对您研究阿尔比兰诸神本源的论著,他批评起来完全不遗余力,而且我要说,遣词造句还相当优美。”

亨德拉尔那双胖手飞快地翻动书页,动作极其熟练,最后停了下来,摊开的书页上写满了优雅的批注,正是已故的艾尔·埃文大人所留的墨宝。“‘简单复述卡文尔的论点’?”宗老咬牙切齿地读道,“这只无脑泼猴还敢说我缺乏原创性。”

“您也许能从中找到乐趣。”艾卢修斯再次鞠躬,向门口走去。

“等等!”亨德拉尔警惕地瞟了一眼守在门外的自由剑士,吃力地撑起身子。“你肯定有什么消息,绝对有。”

“唉,自从我们上次见面至今,情况没有发生任何变化,宗老大人。达纳尔大人不惜犯下滔天罪行,在灰烬中搜寻他的儿子,我们则等待着托克瑞将军在埃尔托城大获全胜,以及莫洛科舰队司令一举占领梅迪尼安群岛的捷报。”

亨德拉尔凑近了些,声音轻若蚊蝇:“格瑞林宗师……还是没有他的消息吗?”

这个问题每次见面都会提起,至于他为何如此在意那位第六宗的地库总管,艾卢修斯早已失去了追究的耐心。“没有,宗老大人。一如既往。”奇怪的是,这个回答似乎每次都能打消宗老的顾虑。他点点头,坐回床上,手抚书页,直到艾卢修斯离开牢房,他也再未抬头看上一眼。

和以前一样,埃雷拉宗老的表现与其宗会兄弟有天壤之别。牢门打开时,她微笑而立,伸出纤纤玉手以示欢迎。“艾卢修斯!”

“宗老大人。”艾卢修斯每次见她,都要尽力克制情绪。她身上的灰袍已经肮脏不堪,却得不到更换干净衣物的许可,她的脚踝也因为长期戴着镣铐而红肿破皮。可是她永远面带微笑,看到艾卢修斯从来都是那么开心。

“我又带了药膏来,”他说着,把袋子搁在埃雷拉宗老的床上,“治您的腿伤。牲畜巷有一家药房,当然已经烧掉了,不过店主颇有远见,在地窖藏了不少存货。”

“还是这么多啊,好先生。感谢你。”她坐下来,在袋子里翻找了一会儿,取出一小罐药膏,揭开盖子闻了闻。“柯尔树油和蜂蜜。好极了。非常有用。”她接着翻找,发现有书。“马里亚的集子!”她兴奋地喊道,“我收藏过一整套。上一次读到差不多是二十年前的事了。你对我真好,艾卢修斯。”

“我尽力而为,宗老大人。”

埃雷拉宗老把书放到一边,抬头看他。考虑到每天配给的水相当有限,她的脸面还算干净。达纳尔大人上次来过,也是迄今为止唯一一次,那时她说了些很不客气的话,达纳尔大人为此对她特别“关照”——于是,邓得里什宗老吃到的苦头无非是见不到人、吃不饱饭,而埃雷拉宗老则被一根铁链锁在墙上。牢房本就狭小,如今她的活动范围还不足两平方英尺,然而,艾卢修斯至今没听见她抱怨过一句。

“诗写得怎样了?”她问。

“进展很慢,宗老大人。如今时局混乱,史学家更有用武之地。”

“真遗憾,我还期待着拜读你的大作。你父亲呢?”

“让我转达他的问候,”艾卢修斯撒谎,“不过最近我很少见到他。他忙着帮大人办事。”

“啊。那么,请你转达我的问候。”

等一切结束了,至少埃雷拉宗老不会称他叛徒。或许她是唯一一个不会这样做的人。

“说说吧,艾卢修斯,”她接着说,“你有没有前往南区看过?”

“很少,宗老大人。可以拿的东西本来就不多,那边更是剩不下多少。”

“可惜了。那边有一家酒馆,黑猪,应该是叫这个名儿。如果你需要像样的酒,我相信酒馆老板偷偷存了不少库姆布莱葡萄酒,藏在地板底下的暗室里,以免国王的收税官过问,你懂的。”

像样的酒。他有多久没喝到好酒,只能靠酸不拉几的醋解馋了?倭拉人或许对书籍确实没什么兴趣,但在占领都城后的第一周,他们就搜刮干净了每一处酒架,迫使艾卢修斯在这段时间脱离了醉酒状态。

“您真好心,宗老大人,”他说,“不过我真的很惊讶,您居然知道这种事情。”

“身为医师,什么样的事儿没听过?只要能祛除病痛,他们愿意吐露埋藏最深的秘密。”她迎上艾卢修斯的目光,再开口时又换了副口气,“要是我的话,找酒的事儿决不拖拉,好先生。”

“我……不会的,宗老大人。”

自由剑士拿着钥匙串儿敲响牢门,不耐烦地咕哝了一声。“我要走了。”他捡起空荡荡的袋子。

“和以前一样,我很高兴见到你,艾卢修斯。”埃雷拉宗老伸出手,他跪下来亲吻,几周以来他们都依循这种宫廷礼仪。“你知道吗,”当艾卢修斯起身走向门口时,她说,“我认为达纳尔大人要是真有胆量,早就杀死我们了。”

“鼓动自家封地造反?”艾卢修斯回答,“他还不至于蠢到那种地步。”

她点点头,再次微笑,尽管自由剑士关上了牢门,她的最后一句话依然隐约可辨,语气是那般迫切。“务必享受美酒!”





下午,达纳尔大人派人召见,打乱了他去南区的计划。封地领主占据了免遭战火损毁的王宫侧翼,只见残破的废墟之中仍矗立着一道道金碧辉煌的大理石宫墙和塔楼,有几处宫墙外搭有脚手架,泥瓦匠们尽力把残存的部分修葺为自成一体的建筑,仿佛它很早便是这般模样。达纳尔热衷于抹掉一切有碍观瞻的旧物。一小队奴隶正忙着为新主人效力,把烧毁的楼阁清理干净,然后在原址重建一座赏心悦目的庭院,用以陈列掠夺而来的石雕和尚待盛放的美丽鲜花。

每当运气不济非见封地领主不可的时候,艾卢修斯都为自己毫不畏惧的表现深感诧异:此人可谓恶名昭彰,其视人命如儿戏的恶趣味,相比之下连先王雅努斯都堪称仁君;然而,尽管自己的鄙夷和轻蔑表露无遗,达纳尔却始终不伤他的性命——至少,封地领主还需要他父亲打赢这场仗。

带他进新王座厅的是达纳尔手下的两名骑士。二人体态魁伟,全身盔甲,却满身一股厚厚薰衣草油也掩盖不住的臭气。这是披甲时日过长造成的体味问题,铁匠们至今无法解决。达纳尔正襟危坐于新王座上,王座由橡木精心雕琢而成,铺有天鹅绒,装饰华丽的靠背高达七英尺,十分惹眼。他虽然尚未正式称王,但浑身上下早已是王室穿戴,麦西乌斯王的王冠就是其中一件,不过艾卢修斯总觉得戴在他头上有点松垮——封地领主探身的同时,王冠在额前挪动了位置。达纳尔此举是在打量站在面前的来客,那人体形瘦长,披着黑斗篷,一身倭拉船员的行头,却是湿淋淋的。等艾卢修斯看清船员背后的那人,忽又重温了畏惧的滋味。梅维克校尉身披黑漆胸甲,昂首挺胸,傲然屹立,疤痕累累的面孔阴霾密布,神色一如既往的漠然,每次见到封地领主他都是如此。达纳尔或许需要留他一命,但倭拉人肯定没有高抬贵手的必要。不过,看到抄着胳膊立在达纳尔身边的父亲,他又多少找回了些勇气。

“一条鲨鱼?”达纳尔大人对船员说,低沉的嗓音带有几分嘲讽,“就因为一条鲨鱼,你损失了整支舰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