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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瓦走到那张空椅子旁。这自然是房间里最奢华的物件,其上摆了一方厚实的坐垫,供那个老混蛋瘦骨伶仃的屁股享用。她叹口气,将其推开。不能杀他两次,真是遗憾。
“好了,司令大人,”她对阿伦提斯说,“我们应该尊重这些好主教的隐私。退下吧,我们有好多事情要商量。”
他们静坐无言,房门重重地关上,回声悠长。等到关门声彻底消失了,她才开口,言语间却无半点敬意。“那么,你们选出来了吗?”
只有一个人回话,那人体形消瘦,鼻子突出,比他的同僚年轻一些。“我们还没有统计票数,小姐。”他指着摆在桌子中央的一个木头盒子说。
“那就统计吧。”
他伸手取盒子的同时,瑞瓦仔细地端详对方的样貌,发现有点眼熟。诵经者死的那天,当她冲向老头之时,面露微笑的正是此人。莫非他是潜在的同盟?她立刻否定了这种想法——听到马肯揭露的真相后,她已经排除了与教会和解的可能。这个房间里没有我的朋友。
“南方教区的主教,”精瘦的主教计完选票,朗声宣布,“全票当选。”
瑞瓦扫视了一圈,老人们无不惶恐失色,只有一个年纪特别大的在打盹,她进来后就没见其抬过头。“是谁?”她问。
精瘦的主教不安地清了清嗓子。“是我,小姐。”
她嗤笑一声,背过身去,目光飘向一处烛火荧荧的壁龛,那儿还有诵经台,上头摆着十本经书。经书极为古老,由于年深日久,书脊破损不堪。她知道这是库姆布莱封地上最早的经书,但奇怪的是,纵然此时亲眼目睹,她的内心竟未泛起一丝景仰之情。不过是几本旧书,收藏在一帮老头的屋子里罢了。
“我手头有一份名单,”她转过身,面向主教们,“我认为上面记录了邪教组织‘真刃之子’的所有追随者。我们会一个个逮捕并审讯名单上的人。相信你们和我一样高兴,因为那些人肯定会提供大量有价值的情报。”
她依次审视每一张面孔,发现多数人困惑不解,也有人惊恐不安。他们确实知情,她心想。虽然并非所有人,只是少数几个而已。她看到南方教区的主教移开视线,皱紧的眉头上挂着几滴汗珠。尤其是此人。她刚才想的没错——这儿没有同盟。
她缓缓地绕着圆桌走动,依次盯向主教们——每当她靠近,老人们就吓得缩头弯腰。她今天手无寸铁,祖父的剑已经放归藏书室的原位,不过毫无疑问的是,只要她愿意,拧断这群人的脖子可谓轻而易举。她在当选的诵经者背后驻足,指着那一摞码放整齐的选票吩咐道:“给我。”他那双瘦骨嶙峋、布满斑点的手颤巍巍地递来选票,却不小心撒到地上,他慌忙捡起来,又笨手笨脚地交到她手里。
“‘欺骗既是罪孽也是赠予。’”她接过选票时,引用了一句经文。原文来自《第五经》,即《理经》,是她最喜欢的句子。她手捏选票,缓步走向壁龛。“‘圣父为我们铺设的道路不计其数,条条蜿蜒曲折。道路因战争、饥荒、爱与背叛而分岔,爱众们必在每一处转角面临诸多选择。人生之路变化万千,行走其间,无人可免欺骗之举。’”她站在壁龛前,把选票放到蜡烛上点燃,等被火焰吞噬大半,她松开手,任由纸片落上石板燃烧,很快就化作一堆焦黑的灰烬。
“‘不过,’”她微微一笑,望向或愤慨或惊惧的主教们,“‘圣父原谅那些出于善意或是更崇高的目的而说出的谎言。’”
她立在原地,唇边的笑意逐渐消失,等待有人出言反诘。但他们仍然坐在椅子里,默不作声地看着她,他们的麻木激起了她的怒火。这个腐败的教会与杀人犯有勾结,她知道。那些人听命于某个在库姆布莱滥杀无辜、奴役百姓的恶棍。只要我愿意,全城的人就会把你们统统吊死在大教堂的塔尖上。我赢得了他们的爱戴,而你们只是躲在这里,祈祷着永远不会发生的奇迹。我是用剑和弓赢得了他们的爱戴。
只用对阿伦提斯说一个字即可,主教们就会被拖出去,在全城人民面前受到指控。她只要恰到好处地揭露几个事实,便能点燃他们的怒火。他们都是杀过人的,就连孩子也见过鲜血和死亡,心肠早已坚如铁石。不会有人抗议,更不会有人拦阻,她可以实现当初牧师用来诱惑她的目标,把父亲梦想中的新教会化作现实。我那个疯子父亲的梦想。
这样一想,怒气也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悲哀的觉悟。他们失去的已经太多,教会已经存在数百年之久,任她撕开多少旧伤疤,这片土地的生机也不能再恢复。
打盹的老人动了动,吸溜着鼻子醒转过来,睁开惺忪的睡眼环视房间。“午饭!”他一边喊,一边用手杖重重地敲打桌子。
瑞瓦走向满面怒容的老人,低头笑道:“你是哪位,我的好主教?”
“我,”他挺起胸膛自我介绍,“乃神圣主教……”然后茫然地皱紧眉头,双肩微沉,舔着嘴唇支吾道:“属于那个什么……”
“河地教区。”旁边的主教紧张地低声接道。
“正是!”年迈的主教笑逐颜开,然后傲慢地瞪着瑞瓦说,“我乃河地教区的主教,我要吃午饭。”
“当然可以。”瑞瓦向他保证,并鞠躬致敬。“对了,还有一件事。”她走到门口,又站住了,摆手示意其他几位主教,“你的同僚们投票选举你为世界之父教会的诵经圣者。请接受我诚挚的祝贺,诵经者,也请放心,穆斯托尔家族对教会绝对忠贞不贰。我怀着十二分的热诚,期待你的第一次布道。”
练功房里空了一大半,曾经满满当当的架子上什么也没有了,除了在不易拿取的高处摆的几把剑。她手持祖父的剑练了一个钟头,舞姿翩翩,重铁如风,旋转劈砍,直练得浑身酸痛。
“看你练剑,多久都看不腻。”
瑞瓦止住飞旋的势头,发现艾罗妮丝站在门口,提着小皮箱,指头沾满炭粉。“要是你前一段时间看到,恐怕喜欢不起来。”瑞瓦一边说,一边摩挲自己的后背。
艾罗妮丝的眼神蒙上一层阴霾。“很惨烈,我知道。城里毁得不像样了。过来的路上,我看到了好多……好多有必要画下来的场景。”她拍了拍皮箱,“我以为画在纸上,就能赶出脑子,结果还是挥之不去。”
头颅如雨点般落下……那个即将被砍头的倭拉人傲慢的眼神……“是的,”瑞瓦说,“你也去瓦林斯堡吗?如果你想留在城里,这儿的空房间很多。我相信韦丽丝小姐也希望有人陪她。”
艾罗妮丝微微一笑,却摇摇头。“艾卢修斯和本瑞宗师。我要找到他们。”她略一犹豫,踏进房间,睁大眼睛欣赏绘在墙壁顶部的那群姿态各异的剑士。“真是大师的手笔啊。”
“肯定花了我曾祖父不少钱。根据韦丽丝的记载,他花起钱来有些似乎太随意,也许这就是他多次败给阿斯莱人的原因吧。我发现治理封地归根结底就是钱的问题。”
艾罗妮丝皱起眉头盯着瑞瓦,面带讶异地摇着脑袋。“这么短的时间,居然有这么大的变化。”
瑞瓦承受不住她审视的目光,只好扭过头,提起剑来。“你,”她对剑说,“实在太重了。”
“以前的那把呢?”艾罗妮丝问,“那把剑好漂亮。”
脚下是阿肯的尸体,她一刻也不停歇地挥剑,致命的寒光一道接一道闪过,充满愤怒却毫无意义的词句从嘴里喷涌而出……“断了。”她抬头望向架子上所剩无几的宝剑,看到了一把阿斯莱剑,奉命收集兵器的仆人不知为何将其遗漏在此。“你可以帮我再选一把。”
瑞瓦掬起双手,让艾罗妮丝单脚踩上,将其托向高处。她从架子上取下那把剑,却脚底一滑,摔了下来,幸而被瑞瓦一把抱住。艾罗妮丝咯咯直笑,抽开身子与瑞瓦对视。
“我哥说韦丽丝小姐以前为雅努斯王打探情报。”艾罗妮丝说。
“我知道。她的经历相当复杂。”
“嗯,我觉得她很漂亮。”她踮起脚,在瑞瓦的额头上印下一吻,“我为你高兴。”
她转过身,提起装有画纸的小皮箱,走了。瑞瓦闭上眼睛,感到那一吻的暖意渐渐冷却。她的观察力一向那么敏锐。我太傻了,居然以为她看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