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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按着瑞瓦的肩膀,等她拍了拍手以示回应,便迈步走向船首。诺塔挑选的人正在甲板上列队集合,全是倭拉人的装束,他的兄弟则扮成了担当营尉的自由剑士,举手投足煞有介事。诺塔将带头走下踏板,先向前来迎接他们的倭拉头目敬礼,然后杀死对方,带队剿灭随行的卫兵,在场的其他人则交给库姆布莱弓手解决。
巨舰慢慢地靠近港口,船帆已收拢,所有人保持静默,以免岸上的人,不理解倭拉人的船上为何有梅迪尼安人讲话,对此产生好奇。此时,维林看得更清楚了,自由剑士的阵前有一位军官,很可能是城内职位最高的倭拉人。令人高兴的是,迎接诺塔的十有八九是此人,即便不是,他也难逃箭雨。他的左边有一个跨骑战马的高大身影,容貌俊朗,长长的黑发系于脑后。莱娜下了命令,尽可能活捉达纳尔,从他嘴里撬出有关倭拉人作战计划的情报,但维林认为,一旦疆国禁卫军上了岸,此人活下来的希望不大。应该让海盾把他劫走……
忽然,达纳尔的坐骑扬起前蹄,把主人摔下马鞍,铁掌四处蹬踏。一时间场面混乱,战马疯了一样胡乱攻击,横冲直撞,然后他看到一个瘦弱的年轻人奔向达纳尔,手中寒光一闪。艾卢修斯!
他目睹了一切,却只能躲在船上,等待巨舰缓缓地靠岸。他看到达纳尔挥剑劈过艾卢修斯的胸膛,看到一个熟悉的高大身影用装在前臂的铁钩捅穿了达纳尔,看到倭拉将军急忙号令军队。
“安提什!”维林拢住嘴巴,冲瞭望台高喊。弓手总兵探出脑袋,维林指着码头说:“格杀勿论!”
瑞瓦出现在他身边。“怎么回事?”
“别管计划了!”他说着,从背后拔出长剑,此时码头仅在十英尺开外,“告诉诺塔,即刻上岸杀敌。”
他爬上船舷,目送箭雨越过头顶,落在岸边,倭拉人成片地倒下。混乱之中,可见艾尔·海斯提安伏在原地,护住儿子的尸体。维林最后一次观察好码头的状况,纵身跃下船舷,就地一滚,卸去了坠落瞬间的冲击力。他奔向艾尔·海斯提安,一群自由剑士却堵在路上,他们把同僚的尸体作为肉盾,在一名老军士的带领下撤退。维林双手执剑,杀进去一阵乱砍,两人接连倒毙,老军士的胸膛和脖子也扎满了箭矢,其他人四散而逃,却终究没能躲过致命的箭雨。
维林向前猛冲,凡有企图挡路的倭拉人,一律格杀。挥舞长剑是如此轻而易举,流畅自如,原以为失去的技艺回来了,无论劈砍撩刺、封挡招架,全在一念之间。或许从来都不是血歌的功劳,他冷冷地想着,旋身避让一名自由剑士刺来的短剑,顺势切开了对方的后颈。没有歌声,你一样是杀手。
艾尔·海斯提安就在前方,依然伏在艾卢修斯身上,但有一群倭拉人冲了过去。维林耳边风声呼啸,领头的倭拉人当即栽倒,一支箭矢直插胸甲。维林回头一看,瑞瓦手持那把雕工精美的长弓,拉弦引箭,其射速和准头是他望尘莫及的。他脚下发力,冲向艾尔·海斯提安,这时又有两名自由剑士死在瑞瓦箭下。还有一人靠得太近,眼看就要挥剑砍中前战争大臣,维林飞跃而至,递出长剑,堪堪挡开那人的杀招,同时一拳击中他的脸颊。倭拉人踉跄了几步,收剑回劈,结果猛地一仰头,翻倒在地。瑞瓦的箭矢正中他的眼睛。
“艾卢修斯!”维林一把掀开艾尔·海斯提安,伏在诗人身边,只见他面色惨白,双目半睁,一道骇人的伤口从胸前延伸至脸颊。瑞瓦跪在他身边,抚摸着艾卢修斯的脸,哀伤地叹了口气。
“你这个醉鬼。”她喃喃道。
“韦弗!”维林说着,起身张望大海,“他和天赋者们在第三条船上……”
“维林,”瑞瓦抓住他的胳膊,“他已经去了。”
他呆呆地站着,强行从艾卢修斯的尸体上收回目光,与此同时,瑟奥达人从他们两边汹涌而过,把自由剑士们仓促摆出的阵列冲得七零八落。有人仍在顽抗,不断地挥舞短剑,然而面对动若闪电、静默无声、幽灵一般的敌人,他们只是徒劳地挣扎了片刻,继而成群结队地死去。有人慌不择路,在废墟里乱窜,或者从港口跳下去,宁可淹死也不愿被杀。到处都有柯利泰,他们拼命地刺出一两剑,随后被棍棒击倒。屠杀场的后面,维林看到了密密麻麻的倭拉人正在仓库区附近的开阔地集结,那些瓦利泰以惊人的效率排兵列队。
“他们会撤回王宫。”
维林扭头一看,拉科希尔·艾尔·海斯提安注视着他,皱紧的眉头透露出茫然无措,嗓音沙哑低沉,无精打采。“那儿布了一圈火陷阱。他们可以坚持几天。”
他又低头看着艾卢修斯,俯身取走攥在诗人手里的匕首,举起来对准自己的喉咙。维林一拳打向艾尔·海斯提安鼻子底下神经密集的部位,他当即栽倒在地,失去了知觉。
“让你的弓手上码头集结。”他吩咐瑞瓦,点头示意那片由瓦利泰组成的战阵——他们边打边撤回城内,瑟奥达人的平弓射出一拨拨箭雨,持续不断地骚扰敌军。尽管对方节节败退,但他知道战斗远不到结束的时候——还有不少倭拉人的队伍在废墟中调动,北区的营队逐渐集结成形,西区的兵力更强。他看到不远处的诺塔正在召集手下的战士,手中长剑无一处不沾血污,周围的自由剑士已经所剩无几。
“去北门!”他冲诺塔喊道,“阻止他们会合。等疆国禁卫军上岸,我就派去支援你们。”
诺塔点点头,正要行动,却发现有一支军队冲东边杀过去,他朗声大笑,举起血迹斑斑的长剑一指。“看样子没有必要了,兄弟。”
维林未见其影,先闻其声,那是铁与石的交鸣,纷乱嘈杂,滚滚不绝。显然那位倭拉将军也听见了,急忙调遣兵力护住左翼,可惜为时已晚。骑士们撕开倭拉阵营,长剑和钉头锤此起彼落,在瓦利泰当中杀出一条血路,敌阵转眼被一分为二。瑟奥达人趁势猛扑,血浆、喘息和蒸腾的马汗混合而成的红雾遮蔽了残酷的战场。瓦利泰和自由剑士不同,他们不知道逃命,只会战至最后一刻。维林命令诺塔带队,与瑞瓦的弓手一同杀向王宫。“还有一半的倭拉人要对付,”他告诫两位,“不可莽撞,多多射箭,以阻止敌军会合为要。”
他原地等候疆国禁卫军上岸,奔狼最先抵达,如今是一名曾经的下士带队,维林依稀记得此人参加过阿尔比兰之战。“派人看守他。”维林指着不省人事的艾尔·海斯提安说。他最后看了一眼艾卢修斯,这个噩耗理当由他来告诉艾罗妮丝,但他极不情愿承担如此可恶的责任。“还要保住此人的遗体,”他说,“等到火葬的时候,女王会致辞的。”
码头上堆满了瓦利泰的尸体,他正在其中穿行,一位胸宽体壮的骑士驾着高头大马缓步而来,马蹄踩得尸骨嘎嘣作响。此人掀开红漆面甲,生硬地笑了笑:“大人,这场面壮观吧?”
“男爵。”维林鞠躬致意,“我就希望是你。”
一名未戴头盔的年轻骑士策马行至班德斯身边,眸子异常明亮,他先是端详了维林一阵子,又仔仔细细地扫视码头四周。“人在哪里?”他举起一把血淋淋的长剑,问道。
“这是艾伦迪尔,我的孙儿,”班德斯对维林解释,“他特别想见达纳尔大人。”
“在那边,年轻的先生。”维林抬手示意身后,“怕是死透了。”
年轻的骑士顿时卸了劲儿,长剑随之垂落。看他的表情,既有解脱,也有失望。“好吧,终究是结束了。”这时有一群人顺着城门道跑过来,他立刻转忧为喜,挥手迎接对方。维林起初以为是诺塔的自由战士,又发现他们的年纪和装束差异太大,其中有一个不到十六岁的女孩,一个高大的罗纳女人……还有一个强壮的年轻人,手持宗会之剑。
他走过去的时候,弗伦提斯注视着他,嘴角挂着微微的笑意。维林止步于数英尺开外,打量着既熟悉又陌生的兄弟。他的体格显得孔武有力,比当年更加健壮,透过撕裂的衣衫,裸露的皮肤上不见往日的伤疤。他的脸庞不再青春光洁,嘴边和眼角刻满风霜的印记。维林头一次庆幸歌声不在,因为不大确定自己是否愿意洞悉这双眼睛所见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