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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紧我,”他说,“任何时候不可离开一臂之远。听清了吗?”
伊莲倔强的姿态有所收敛。她点点头,抬起十字弓,装上弩箭,还咬了一支在嘴里——如今成了她自创的一套战前仪式。
“兄弟!”达林立在石头上,指向峡谷西边的豁口。倭拉骑兵出现了。
“你们都知道计划了!”弗伦提斯冲自由战士们喊道,他们已经准备就绪,手持各式各样的兵器,自行散开。大多数人从尤里希森林开始就跟着他,也有半路招募的生力军,即韦弗带领的瓦利泰,他们带着绳索和棍棒。所有人都以湿布遮掩口鼻,弗伦提斯希望倭拉人会以为他们仅仅是不想暴露身份。
“我们必须挡住第一拨攻势,”弗伦提斯接着说,“等他们队列散乱,两人一组,杀向峡谷中心。”
倭拉人在一百步开外驻足列阵。远远就可以听见,有人在他们的阵营之中激烈讨论,弗伦提斯认出高个儿年轻人是营尉的儿子,正与虎背熊腰的军士争执,时不时指着大逆不道、罪该万死的奴隶们。路途坎坷,还要骑马爬坡,弗伦提斯看到军士不敢言语,营尉的儿子拔剑对着他大吼大叫。你父亲即便在世也会被你气死,尊敬的市民。
倭拉人费力地发起了冲锋,马蹄过处,碎石四溅。弗伦提斯扭头吩咐伊莲:“高个儿旁边的大汉交给你了,姐妹。”
她抬起十字弓,抵住肩膀,弩箭瞬间射出,沿着精准算计的线路飞起又落下,插进军士的胸甲。大汉尚未骑到半程,魁梧的身躯轰然坠地,一动不动地躺在了石头地里。伊莲重新装填的速度可谓神鬼莫敌,她闷哼一声,将弓座顶在腹部,第二支弩箭唰啦上膛,同时嘴里又咬了一支,全程不超过三秒,弗伦提斯还没见过有人能快到这种地步。等骑手们冲至二十步开外,弓弦再震,一个自由剑士应声倒地,一支弩箭插上了他的头盔。
看到营尉之子奋不顾身地冲锋,弗伦提斯心底生出了一丝异样的钦佩之情。他狠狠地踢着马刺,一心渴望抓住自己的杀父仇人,复仇的怒火蒙蔽了他的双眼,以为仅凭匹夫之勇便可一雪前耻,却忽略了当时的情况:崎岖的地形导致队列散乱,他一人一马孤身在前,手下落在了后头。
弗伦提斯跑向不远处的一块巨石,急于报仇的倭拉人相距不过十英尺,立刻策马转向,企图截住他。他跃上巨石顶部,正好与营尉之子同一高度,继而长剑横扫,与对方的长刃骑兵剑交接,宗会之剑将其生生斩断,唯余光秃秃的剑柄。倭拉人扯住缰绳,掉转马头,手忙脚乱地摸索绑在鞍上的短剑,突然弯腰弓背,挨了伊莲射来的一箭。
他落马时,伊莲冲过去,一脚踩住他的脖子,举起匕首。“别杀他。”弗伦提斯大步走上前,抡起剑柄击打倭拉人的太阳穴,对方当即昏死过去,“到时候听听他有什么说的。”
他扫视着周围的战况,看见倭拉人攻势顿挫,胸口竟生出一股豪情。战士们纷纷跃出石堆,把骑手们扑翻在地,韦弗带领的瓦利泰拉起绊马绳,或是直接将骑兵拽下马鞍,然后一拥而上,用棍棒狠狠地招呼。第一仗很快结束了,十几匹无人骑乘的战马掉头跑向峡谷深处,倭拉人不是被杀就是被俘。他们自身伤亡不大,四人牺牲,十人受伤。当然了,真正的战斗尚未打响。
瓦利泰依然面无表情地开进,尽管第一批自由剑士惨遭覆灭的事实摆在眼前,他们的军官依旧快马加鞭赶到营队后方,下达进攻命令。瓦利泰展开攻击阵形,分成四队,每队四排,宽刃长矛持握于齐腰处,踩着准确无误的步点杀了过来。
等瓦利泰走到峡谷全长三分之二处,弓手们从藏身处起立,按计划行动。虽然人数不多,但他们久经战阵,箭术炉火纯青,每一拨稀薄的箭雨可以射死十来个瓦利泰。尽管如此,奴隶士兵丝毫不为所动,依然迈着稳健的步伐前进,队列受到的影响轻微到难以察觉。
一捆着火的荆豆枝被扔进峡谷,落在第一排瓦利泰前面,冒起了滚滚白烟。紧接着,成捆的荆豆枝接二连三地砸下来,犹如天降火雨,煞是壮观。呛人的浓烟很快弥漫了整座峡谷,淹没了瓦利泰的身影。
弗伦提斯用湿布捂着嘴,举起长剑,转身对周围的战士们说:“好好打,愿逝者指引你们的手!”
他们集结成群,发起冲锋,钻过密不透风的浓烟,杀向打头阵的瓦利泰,势头之猛,竟然撞开了全部四排队列,与此同时,弗伦提斯和伊莲左砍右杀,瓦利泰纷纷倒地。很快,刀剑相击声、惨叫声、怒吼声不绝于耳。有时候他们四周全是敌人,一边推搡、砍杀,一边跌跌撞撞地在尸堆里行走,有时候一个敌人也看不见,白烟缭绕的世界空无一人,耳边却杀声震天。弗伦提斯看见了一个获救的瓦利泰,他挨个儿拽倒被奴役的弟兄,把他们打晕。但杀人的场面仍是多数,戈利赛使出了在瓦利库学到的本事,连同怒火一并向敌人宣泄。艾维达和两个戈利赛的表现立刻吸引了弗伦提斯的注意,他们借着同伴的推力,越过一排瓦利泰的头顶,半空中闪转腾挪,酷似夏令集市上的杂耍艺人,随后飘然落地,从后方发起攻击。
“兄弟!”
伊莲的警告来得迟了一点点,弗伦提斯猛地回头,发现一个军官模样的自由剑士策马冲出白烟,根本来不及躲闪。他向前一跃,抓住辔头,两腿夹住马脖子。骑手举剑劈向弗伦提斯的同时,战马受惊,扬蹄而立。这一剑并未伤到要害,但在他前臂上划了一道浅浅的伤口,他被迫松手,重重地摔到石头地里,震得头晕眼花。他就地翻滚,正要起身,喉咙里吸进了一口浓烟,呛得喘不过气来。这个自由剑士的骑术远远强于营尉之子,不过眨眼的工夫就掉转马头,猛冲而来,骑兵长剑向后一收,迅疾地砍向弗伦提斯的脖子。
伊莲甩出的飞刀瞬间扎进骑手的面甲,他一松缰绳,掉落鞍下,然而战马冲劲不减,狠狠地撞上了正要起身的弗伦提斯,又一次把他掀翻在地。他吞了一口浓烟,硬撑着站起来,到处搜寻骑手的影子,发现马鞍是空的。他看到十余英尺开外有人影晃动,急忙跑过去,伊莲正与落马的骑手交战。尽管脸上扎着飞刀,血污满面的倭拉人依然剑出如风,招式凌厉,同时连声咆哮。伊莲挡开了所有的剑招,接着飞起一脚,踢中了他的脸颊,刀尖插得更深。倭拉人踉跄着退了几步,口吐鲜血,跪倒在地。他抬头瞪着伊莲,怒气尽消,眼里满含讨饶之意。
弗伦提斯停下脚步,大口地喘气。四周的喊杀声渐渐平息,浓烟散去,残余的倭拉营队赫然可见。他们整齐的队列已经被打散,三五成群地负隅顽抗。目不能视,连瓦利泰也保持不了阵形。
他走过去的时候,伊莲正看着倭拉人慢慢死去。“滥杀无辜有违信仰。”面对弗伦提斯询问的目光,她如是回答。
“对极了,姐妹。”他拍了拍她的肩膀,转身去找列科南,确保有几个幸存的倭拉人逃出去,“对极了。”
她感到了他的归来,欢喜如潮水奔涌,并未因他满怀的敌意而减损半分。没有他的漫长日子是一种煎熬。每当她沉溺于两人共度的那段光辉岁月,孤单——那种曾经遗忘许久,如今却驱之不散的感觉——便会刺痛她绝望的心。他以往送来的是声音,这一次是画面,而且异常清晰,看来他长久地观察过眼前的场景,极力捕捉了每一个细节。而且,他这次回来并非偶然,不知道使了什么花招,他一度掩盖自己的梦境,此刻却坦诚相见——当然是希望她看到。
死去的瓦利泰和自由剑士超过千人,横七竖八地躺在一座峡谷里,根据地貌推断,应是新克希亚东边的丘陵地带。一群衣装杂乱的人在尸堆里游荡,结果伤者、搜刮武器。看到这一幕,她乐了。你赢得了胜利,爱人,她说。可喜可贺。我正愁找不到借口处死埃斯克希亚的总督呢。
敌意深重,思想逐渐化为词句,听到他的声音,她心跳加速。过来见我。做个了断。
她叹息着,抬手捋了捋发丝,放眼望向悬崖之外的灰暗大海。下雨了,西北方的海岸线一到冬天就潮湿多雨,然而海面比预料的平静。奴隶们带着雨篷匆匆跑来,急于为女皇遮挡水滴。她恼怒地一摆手,赶走了他们。他们都是老练的奴隶,擅长察言观色,但对于一个习惯与清苦和危险相伴的女人来说,殷勤的侍奉反而让人恼火,既然如此,他们即将面临的命运也就无甚惋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