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心忧炭贱愿天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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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起做个测试:
深夜,小姑独处的女孩儿,被子里突然传来一阵嗯嗯啊啊的叫声,你认为她怎么了?
回答“她正和你做着同样事情”的人请和我站在一起,因为你的思维完全正常。
回答“她正在做一个甜美的梦,梦里的她正在虹口开演唱会”的人请站在我左边或者右边,因为你不是天才就是白痴。
回答“呸!你个臭流氓”的人请离我远点儿!因为你已经往那方面想了,还好意思假装清高?
我曾在文摘上看过一个故事,一对孤男寡女成为宾馆里的邻居,二人互生情愫。头两天的晚上,男的在女人门外踱着步,女人在屋子里面斗争了整夜。他们始终没有勇气敲门或将门打开。第三天夜晚,女人准备了香烛和美酒,她早早地将门虚掩等待着男人,直到楼下传来一阵骚乱。原来男人欲行不轨,爬窗而入,在途中跌到楼下摔死了。
故事的结局足够尴尬足够悲惨足够遗憾,就像我现在一样。在我看来,那男的并非死于坠楼,而是与狗熊有着同样的死因。
为了彰显我的智慧,我决定现在就去“敲门”,并且想象着十秒钟之后,她会是怎样的表情。
我翻身坐起,轻轻叫她:“索琳,索琳……”
出乎意料的是,那个声音并没有因我而停止!
……
这个这个,也未免太执著了吧!怎么办?还继续吗?
我想,毕竟人家索琳也没碍着我什么。没有哪条法律规定这种事情也构成精神伤害,况且,我干吗非要残忍地打断她啊?心里这样想着,可双腿却事与愿违下了地,鬼使神差地朝着索琳的小床走去。
索琳略带痛苦地惊呼:“你,你别过来啊!”
我连忙又停下了,满脸羞臊地明知故问着:“那你,到底怎么了啊?”
……
呵呵,我猜她是羞于启齿了。
隔了几秒钟,索琳吞吞吐吐,说了句大大出乎我意料的话:“好疼,我……我的腿抽筋了……”
抽筋?看样子是真的!我看见索琳弓起身子抱着右腿,痛苦难当。
我居然没想到是这种情况!想到这儿我狠狠地鄙视一下自己,顺便也鄙视一下和我答案相同的人。纵使提倡妇女思想解放,纵使市面上的情趣棒比充气娃娃还要多,但我忽略了一点——现代小女们的眼光挑剔着呢,只为明星酷哥而癫狂。
引用一下初中课文《口技》里的话:
“唯黄氏晓明不能湿其一端,非贝克汉姆不能鸣其一处也。”
我的笑容比起小贝和黄晓明到底还是稍逊一筹,失之毫厘,谬已千里。
更况且,她是索琳啊,那个冰清玉洁的女孩,她怎么会做那种事呢!
谁能赐给我一个地缝儿?老鼠洞也行。
我不能继续感慨,索琳那儿还疼着呢。我也慌乱起来,“等等,你别乱动!越动越疼的。”
索琳很乖,随即不动了,可还是疼的发抖,都快哭出来了。
对于抽筋,我再熟悉不过了,这是球员的家常便饭。如果面前躺一男的,我能瞬间让他痛感全无,活蹦乱跳的……可躺在床上的是索琳,我无从下手。这倒不是怜香惜玉的问题,而是处理时的动作……着实让我为难。
治疗过抽筋的被治疗过抽筋的以及目睹过如何治疗抽筋的人都知道,处理的最佳方法,就是把对方的腿打开,高高抬起,用力将腿的后侧绷直,舒展开之后便可。如果是大腿部抽筋,你还需要把对方的脚踝扛在肩上……详细动作我就不形容了,要多暧昧有多暧昧。平时为队友治疗还好说,可眼前这是索琳啊,穿着睡衣的白生生的索琳啊!估计此法一出,索琳的身心健康将会受到极大伤害,尤其是心理上的。届时我在她眼里的形象瞬时由一个阳光男孩变成一头色狼,虽然我承认,色狼一说对我来讲是个莫须有的事实。但色狼也分好坏,也有色而不淫的良种。色狼归色狼,但老子是好狼!
我决定采用些相对保守的方法为她治疗。
想罢我准备开灯,索琳带着几分哀求的口气问:“能不能……不开灯呀?mm
我还不是为你好!不开灯,黑灯瞎火的你让我往哪儿摸啊!想罢我啪地将灯点亮,无隙可入的态度比索琳关灯时还要强硬。
“让我看看吧,我知道怎么办。”我略带不自然地说。于是索琳把被子掀至齐腰处,把脸别了过去,羞得不敢看我。
“哪条腿。”
“右边这条。”
“嗯,先照我说的做,把右腿平伸。”
索琳试了一下,但仅仅试一下便放弃了。索琳眼泪流了下来:“疼,真的很疼。”
这不废话吗,抽筋能不疼吗!而且筋会越抽越紧,索琳也会越来越疼。所以我不能由着她的性子。想罢我打定主意,右手轻轻托起她的脚踝,左手放在她膝盖上,然后若无其事地分散着她的注意力:“你放松些,放松些,看,看看,是不是比刚才好点了……”
双手突然用力。
“啊————”索?疼得喊出了声儿。
我左手将她的腿固定在床上,让她动弹不得,同时快速走到床尾,俯下身,右手握住她的脚,轻轻向前一扳。
在我接触到索琳的一刹那,我清楚地感觉她浑身同时一振。我看见她的脚本能地向回一撤,然后渐渐松弛下来,任由我握在手里,不再挣扎。借着灯光,她的脸像朵雨后的梨花般娇羞。
我长出了一口气。
索琳的疼痛终于在我的手掌里消退。
嗯,妙手回春的说。
我额头上见了汗,不是累的,是吓的。刚才索琳一声划破夜空的惨叫,我就知道一切全完了,我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估计这会儿老大肯定已然翻身跃起,竖起耳朵贴在墙上,而且很可能在墙上扣个铜盆……
“好点了?”
“嗯,好多了。”
之后我有了一点寒意,低头一看,方才发现自己还穿着睡裤呢。男士睡裤,带小窗的那种!我赶紧放开索琳去找裤子,刚离开一步,索琳的眉头又蹙在一起。
“怎么,是不是又疼了?”我问。
索琳点头,于是我又赶紧回身就位。
我说:“我帮你做个小腿按摩,兴许会好一点。”
索琳没说话,默默地点了点头。
我试探着将索琳的小腿微微弯曲,拇指在小腿肚上找准位置,其余四指运力,揉捏起来。用揉捏这一说法显得轻佻,不够庄重。有必要强调的是,我在U21国家队效力时和按摩师有过多次接触,我的手法是很正规的,绝无轻薄之嫌。
我可以保证双手规规矩矩,但却无法保证眼神也坦坦荡荡。我和索琳的距离不到一米,就算想回避也不大可能,更何况,我也不想回避。为什么要回避呢?刚才她还在作神秘兮兮状,而现在,神秘的面纱已揭去,如果我突然说不想看了,那也忒不厚道了。
偷眼望去,我看见索琳穿了一身水蓝色的睡衣,大概是那种最近流行的精梳棉材质,薄且透明,紧紧地贴在身体上,使得本来就没什么缺陷的身材更显饱满,而且,我看到袖口和领口还有大片好看的镂空蕾丝,真的很美很cute。
想不到一向给人以守旧之感的索琳居然穿了件这么潮流的睡衣。
我对她更为刮目相看。
一边做按摩我一边回想起刚才索琳躲在被子里一板一眼脱衣服的情节,想着索琳这男女有别的牌坊刚刚立了一半便轰然倒塌。一种不可言喻的快感涌上心头。
眼前这个墨守成规的女孩,我决定逗她一逗。我会用心去按,只是看她受不受得了这种用了心的暧昧。
如我所料,片刻之后,索琳面露难色,她弱弱地问:“好了吗?我……怎么好意思占用你那么长时间啊,你还要休息,还要养足精神训练呢。”
我心想这个就不用你操心了,方才一精十血的事儿我都没在乎,真要是追究影响我休息的罪魁来,你的责任大着呢。遂冲她一笑,“没关系,我白天里时间很多,够睡的。然后继续手上的动作。”
稍顷,索琳又说:“不按了吧,应该可以了,我想试着看看……”
我严肃了几分,“那怎么行!不把它揉开一会儿还是要疼的。”
“那我可以让我姐妹来帮我弄吗?”
“当然不行,我外衣都没来得及穿,怎么敢放你姐妹进来?材美不外现……呵呵,身材的材。其实我是想说,这么标准的运动员形体,女孩若想深夜参观是要买票的!我现在是破例为你免一次票,你姐妹可没那么好命。”
听了我的调侃,索琳礼貌地笑笑,不过看得出,她笑得很勉强。又过了一会儿,她还是觉得不自然,若有所思地盯着天花板,之后又欲张口,“那能不能……”
我心里清楚着呢,这一次她想说的是,那能不能把灯关了。
呵呵,我当然不能这么轻易放过她。其实对于这一招我早有防备。
我抢先问了一句:“索琳你的睡衣很漂亮啊,这么好看的睡衣是在哪儿买的?”
明白了吧,这就叫欲擒故纵。索琳之所畏,是怕我欣赏裹着她身体那容易曝光的布料,而我,就偏要让她知道我已经欣赏过了。不仅如此,还要大加赞扬,看你怎么说!如果我刚夸奖一句你马上就说甭看了,咱把灯关了吧,那未免太伤人自尊太拿自己当舒淇了吧。我猜性格内向的索琳一定没那个魄力。
果然,索琳都傻了,她难以置信地看着我,张口结舌,后半截的话生生地咽了回去。
我的双手拿捏着合适的力道,认真的态度无可挑剔,只是偶尔低头窃笑,释放一下奸计得逞的喜悦,而索琳现在的状态不用看我也知道,一定是咬着嘴唇,羞愧难当着呢。
至此,我把爱心掺在恶作剧里,目的已经完全达到了。
可以停手了,但是,我却突然听见索琳问了一句话。
她的声音不大,但我却听得真而且真。她问的是:“喂,能不能告诉我,这是你第一次给女孩子按摩吗?”
我的手停了五秒种,再没有继续下去。
索琳小吃了一惊,“怎么啦?是不是我不该问啊?”
我笑眯眯地扬起脸,轻轻冲她摇了摇头。
索琳真的很漂亮,就像一束开在角落里的冬菊。之所以将她比作菊花,是因为她耐寒喜阴,不与其他名葩斗艳。偶尔她会不甘寂寞地在夜间绽放,就像她会去报名足球宝贝,也会用那样一件漂亮的睡衣裹住自己。从不为人所知,她便早早收起花蕾……我是一个赏花人,为之驻足,但是不是仅仅驻足呢?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她的美丽会为更多人发现,而她亦可以在那些人手里盛放或是凋零。我可以握住她的花瓣,但握不住她的花期。可以挡住她的美,但却无法挡住她的香。
我想,花一样的女人都是这样的吧。
那晚,我做梦了,梦回大二。
我和她并肩坐在看台上,那天的阳光明媚似锦,于是我每次梦见的情景都是充足的阳光,刚喷过水的草坪,训练场上稀疏的人影,还有阳光下那张美丽的脸。
迄今为止,我见过的最美的,最美的脸。
“还疼吗?”
“猪啊,当然疼了!”
我笑笑,“我这个踢球的都没伤,你一看球的怎么能把脚伤了?”
她随即嗔怒道:“还不是因为你!刚才看见你进了一个漂亮的球,就跳了起来,落下的时候就把脚崴到了。”
我笑,“那要不要我给你揉下。”
“废话!”她小声嘟囔了一句。
“哪只脚?”
“这只!”
“……喂!你不是说真的吧,你的队友都在下面看着呢!”
“怕什么,我就是要让他们看见。”
然后我看见她慢慢温顺下来,满脸的嚣张逐渐被红晕取代。
半刻钟之后,她红着脸小声问:“喂,你回答我!这是你第一次给女孩揉脚吗?”
我笑着地扬起脸,看见她那么较真儿地问,我便作出一副色迷迷的样子,似是而非地摇了摇头。
她气得想把脚抽回,但被我牢牢抓住,奈何不得。
过了半晌,她说:“从今以后,不许你给其她女孩揉脚!记住了吗?”
我说:“记住了。”
“还有!”她想了想,继续说,“从今以后,只许给我一个人揉脚!记住了吗?”
我说:“这不是一样意思吗?”
她用力踢了我一下,“不一样,就是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啊?”我问。
她眨着眼睛,狡黠一笑,“让你记住前一句,是因为,只有我才是你爱的!”
“那后一句呢?”
她微笑不语,眼底的清澈如同清晨在叶子上的露珠。
那天的最后,他将女孩背下看台,她乖巧地伏在他肩上,在他耳边咯咯地笑。那后一句,她说:“那是因为,只有我,是爱你的。”
说完之后,他们都愣了,他没听清似的,侧着头呆望着她。那吃惊又欣喜的目光,此去经年,穿越几许落满灰尘的日子,落在那个阳光充裕,洒了水一样晶莹的夏日午后。她伏在他的背上微笑,像朵开不败的花。
背景上,有Sara Connor的歌声缓缓奏着。
All we had was just one summer,
two lovers strolling in the park,
but like they say, the world keeps turning,
as the leaves were falling,
we should fall apart.
……
只有我,是爱你的。
直到她说完这最后一句,我才可以从梦中醒来。有的时候眼睛会带着潮气,因为我早就醒了,只是不到这一句,我便不愿睁开眼睛。
我没有必要这样伤感。越美丽的女人越会说谎。这只不过是我所经历过的一个最美的女人说过的最美的谎言。
清早被一阵微弱的手机闹铃声吵醒,我看见索琳慌忙起身将手机闹铃关掉。她悄悄拿起衣服,之后扭头看了我一眼,发现我也在盯着她。索琳低头犹豫了一下,然后故作从容地缓缓打开被子,开始穿衣服,并不遮掩。我赶紧向里翻了个身。
索琳洗漱完毕,去上冲刺班的政治课,苏宁睡了四个小时后起床打开电脑,去韩国的BN战网上找人PK。我站在窗口对着索琳消失的方向伸个懒腰,开始了新的一天。
新的一天有什么不同?首先我感冒了。这有一半归咎于冷得像冰窖一样的房间,还有一半归咎于索琳。索琳倒没有让我感到冷,相反却是浑身燥热,在我看来只有忽冷忽热才会感冒的,所以她也难逃其咎。
另一个不同是鼻涕巴拉的10号队员——我,训练状态比以往更加神勇,感觉索琳并非去上课,而是在高高的看台上盯着我。这种隆重的感觉让我兴奋得发飘。皮球一次次砰然有声地从我的脚背飞出,飞入死角,连球网也唰唰作响。
我靠,你今天怎么跟打了鸡血似的!队友纷纷停下来,叉腰看着我。
呵呵,怎道是:
众人笑我太疯癫,
我笑众人看不穿。
胸有美女难自禁,
美女有胸更使然。
想到索琳的透明装我就虚火上升,刚过晌午便完成了一天的训练量,累得我大汗淋漓。抬头向看台的高处望去,敞敞荡荡,空无一人。
我累了,我躺在发黄的草坪上,看着那些黑压压的枯枝伸向天空。两年多以前,我也是这样躺在草坪上望天,一片树叶落在我的肩上,于是我遇见了她。现在是两年后,没有了叶子,没有了爱。
训练完毕,队友们约去喝酒,之后会去迪吧释放酒精。我没有去。
孤独是一个人的狂欢,狂欢是一群人的孤独。都是孤独,不过是为伴和为伍的区别。我开始很疯狂地想念索琳,我要立刻见到她。
我想象着索琳也许正在我们的小屋里焦急地等我回去,也许正在厨房为我煮一碗热气腾腾的汤面。听见我的钥匙声响起,她会热切地看我一眼,心里狂跳不止脸上挂满笑容,或者是若无其事地望了我一眼,然后偷偷把头转过去,心里狂跳不止脸上挂满笑容……我迅速?了澡,三步两步杀回家。打开门,结果令我大失所望,除了苏宁电脑里传来的十年如一日的厮杀声之外,房间里安安静静。
我难过地抽了下鼻子,裹着被子盘腿坐在床上,眼睛盯着墙上的时钟发呆。从日薄西山到夜幕降临,我等了索琳4个钟头!索琳占据我的脑海4个钟头!在这4个钟头里,我故作出来的一点点强势彻底消退。如果说之前,我对索琳的感情还是进退自如的话,那么现在则是彻头彻尾的失魂落魄。
更让我难以接受的是索琳竟然去听考研班的政治课,授课的不是老罗不是易中天,而是有着“政治教母”之称的XX芬!
于是我推断出两种可能:
第一种可能:马列主义深层理论博大精深营养丰富,索琳这种思想贫瘠的女青年汲取起来就没完没了。
这第二种可能性稍大一些:索琳扛不住“教母”声情并茂的传道授业,兀自睡过去了。
晚上22:00的时候,索琳和她的姐妹终于回来了。礼貌性地打了个招呼便去洗漱,几乎无视我这个有过“肌肤之亲”的帅哥。我忿忿地希望屋里能再冷一点——哼哼,就算彼之美女,也不是每次抽筋我都愿意出手的。之后,我抽了下鼻子,想起了杜甫的一句诗“可怜身上衣正单,心忧炭贱愿天寒”。
想罢我更冷了。
索琳洗漱完毕,于是一天中最激动人心的时刻又到了。想起昨晚的一幕我露出几分得意,不过我刚刚得意了几秒钟便泄了气。因为我看见索琳从书包里掏出一样东西,正在床单上比比画划,借着灯光,我看清那居然是一条新买的电热毯!
我靠,真是高科技!这就好比哆哆嗦嗦的卖炭翁身边又来了位卖电暖气的!这次第,卖炭翁怎一崩溃二字了得!
这一天对我来讲是黑色的,我钻进被子,默默无语。我把鼻子抽得砰然有声,一方面来发泄我的不爽,另一方面,我真的觉得冷,那种由心底而生的失望的冷。
屋子里很安静,只能听见索琳铺床的声音,她草草地望了我一眼,问道:“你怎么了?是不是病了?”
我心说这还用问吗,没见一纸篓的卫生纸,鼻子抽得高潮迭起吗?于是重重地“嗯”了一声。
索琳又问:“是不是屋子里太冷让你着凉了?”
还是废话,难不成是热伤风?
“嗯!”
索琳不说话了,若有所思地停了半分钟,然后继续默默地铺床。将电热毯插上电,索琳关了灯。我随即转了个身,背对着她,坚决不给她立牌坊的机会。
我蜷成一团瑟瑟发抖。不知过了多久,仍旧迷迷糊糊睡不着,这一次我脑子里想着的是后天那场比赛。那是本届大学生联赛小组赛的最后一场。说来惭愧,在以往效力的三个赛季里,本人从未率队小组出线。本赛季我大四了,这是我最后的机会。这一次,小组赛两轮过后,球队一胜一平,下一场打平即可出线。
这个时候,我却因为儿女私情而感冒,真是令人忧心忡忡。想到这里,我轻轻叹了一口气。
“喂,你……还没睡着吗?”索琳问。
原来她也没睡呢。
“太冷了,睡不着。”
“要不要去看大夫?”索琳关切地问。
“没关系,我体质好,用不了几天就康复了。”
“可是,”索琳说,“可是再过一天就要比赛了,小组赛最后一场呢。”
“嗯,想不到你还挺了解嘛。”
索琳不语,想了片刻,她说:“你现在这个样子怎么比赛啊!要不我把大衣给你压上,这样会不会暖一些? ”
听到这里,我心里顿时暖多了。我说:“不用了,你自己留着用吧,别再抽筋了就好。”
隔了许久,她自责地说:“都怪我不好,如果昨天不是我……你就不会感冒了。那,怎么才能让你睡得暖一些呢?”
“电热毯啊!我去你床上,一起睡就暖了。”
这本来是我的心里活动,大概是我病糊涂了,居然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说完我脑袋嗡了一声,赶紧给索琳解释:“不,不,我是瞎说的,哈哈,你别介意……你千万别介意啊!”
坏了,索琳一言不发,估计是气坏了。本来就是嘛,人家姑娘好心好意关怀你,不带这么轻薄人家的,换作是我也红脸了。
“喂,我真不是有意的,你就当我胡说八道好吧……索琳,你原谅我了吗?你倒是说句话啊?”
索琳依旧沉默不语。过了约一分钟,索琳终于肯说话了。
“你要是真的很冷,就,就上来吧。”
黑暗中,她这样说。
一条电热毯,让我想起了古今中外许多美丽的传说。
白蛇传中,白素贞因为将雨伞忘在了渡船之上从而成就了世界上最伟大的人妖之恋。泰坦尼克号里,杰克道森用一本破画册泡到了奥斯卡历史上最胖的女明星。同理,如果水晶鞋稍微大一号,王子不知将会拥有多少位灰姑娘。潘金莲若不是将一面屁帘子当当正正地砸在西门大官人的头上,也便不会有古今最为昭著的婚外恋记载,也便不会有《金瓶梅》,杨思敏也便不会出名……
雨伞,画册,水晶鞋,屁帘子……这些都是可以改变历史的重要物品,就像索琳的电热毯一样。我想象着40年后,我抱着小孙子坐在摇椅里。孙子问:爷爷,这个世界上为什么会有我啊?我拍拍他的头说,这要从40年前讲起啊。有一年的冬天,特别冷,只有一条电热毯可以御寒……小孙子歪着头,不解地问,然后呢?我笑眯眯地对他说,然后的故事嘛,去问奶奶喽。于是索琳嗔怒着推了我一把,抱起孙子,继续对他讲:然后啊……
然后,是这样的。
屋子里一片寂静,索琳不说话了。只有刚才的声音一遍遍在脑子里回荡着:“要是很冷,就上来吧。”
怎么办?索琳的床,要上去吗?
我想,这不光是个道德问题,也是个良心问题。具体地说,如果上了,她并不一定鄙视我的道德,但是如果不上,我却一定对不起自己的良心。于是我翻身坐了起来。
但是,我又想,昧良心的事我这辈子没少做,可被鄙视还几乎没有过。我很难大大方方地走过去,继而钻到索琳的被子里。我望了一眼她的床,心里不停地祷告,索琳啊索琳,如果我们真的有缘,你就再给我一点鼓励吧,一点点就好……
那一刻,我的心跳蹿上了一百二。索琳并不说话,侧着身看着我。仿佛有一道暖光从这个善良女孩的眸子里缓缓释放。继而我看见索琳向里面挪动了一下,为我腾出了位置。
至此,我已经没有什么好顾忌了,如果仅仅遭鄙视就可以带来艳遇的话,家乐福老子都敢去逛!
钻进索琳的被子,我才知道什么叫人间最舒爽的感觉。那种感觉含杂着几分欣喜几分紧张还有几分好似初尝面包的高尔基,从脚底一直满足到头发根,浑身上下每个细胞都在伸着懒腰。
偷眼看索琳,她闭着眼睛,身子向床里微微倾了45度。既没有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又保持了女孩子特有的矜持。
屋子里很安静,只能听见自己重重的心跳声。这种频率的心跳维持了半个小时,之后我慢慢恢复了正常。索琳那边始终一个姿势悄无声息,想必已经睡熟。冷静下来后我突然感到这件事不合常理。在我的印象里索琳一直是那种墨守成规,不敢越雷池半步的女孩,如果说昨晚的暧昧源于我的穷追猛打,可她现在却是自投罗网啊!莫非,我占据的不仅是索琳的床,还有她的心?想到这里我再难入眠。
我轻轻翻了一个身。
“怎么还不睡呀?”索琳依旧闭着眼,嘴角稍稍上扬,似笑非笑地问我。
我一时语塞。
“还冷吗?”索琳问。
我笑笑:“不冷了。索琳,那个……你待我真好,真是太谢谢了。”
美得忘乎所以,一时间竟连说话也不利落。
“我还要谢你呢,昨晚为我忙了小半夜,害你得了感冒。你赶快好起来吧,不然我会自责的。”索琳说。
哦,原来如此,哈,哈哈……我的笑容僵在脸上。
索琳一定不会懂得其间的缘由,如果她想通了这件事的起因是我想占她的便宜,结果是她协助我占了她的便宜,不知还是否笑得出来。
我是整个过程中的大赢家,但不知为何,我也笑不出来。
索琳刚才的话令我杂念全无。不知何时,头一歪,沉沉睡去。中间醒过一次,感冒的症状已然消失大半,鼻子也好多了。一股淡淡的香味飘进脑子里。
那不是香水的味道,而是一种平和的香气,是女孩子身体散发的独特味道,绵长而淡雅,是一切加工的香料所无法比拟的天然的香。我鼻子贪婪地张翕,之后感到一点点发酸,这味道让我觉得熟悉。
我想,拥有这样香气的女孩有多少人可以抗拒呢。我不愿再想,更不敢看背后的索琳。在那样一种清新的体香味道中,我再次入眠。早晨醒来时索琳已然离开,电热毯一直保持恒温。我翻身坐起,全身都罩上一层殷实的温暖。定了定神,想起昨晚的一幕,甜蜜且怅然。我呆呆地坐在床上,躺下,又坐起。那一刻我想伸手揽住什么,但随即我讪讪地笑了:我能揽的似乎只有怀里的棉被。
索琳,索琳……
我回过头,房门紧闭,四周无人。
我轻轻吐了一口气,拥起索琳的被子,然后我低下头,深深地把脸埋在她的被子里。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我抬起头,眼睛里五光十色的。之后,我看见了她给我留下的字条:
中午打电话给你
索琳
本来已经平静的心里又长了草。索琳她要对我说什么呢?
我有种强烈的预感——这通电话将对我和索琳的暧昧关系有着转折性意义!
这种想法让我兴奋得无法自持,于是窜到了苏宁的房间。出乎意料的是,苏宁并没有一如既往地训练,而是拄着下巴呆坐在电脑前,一副台湾连续剧女主角的表情,电脑屏幕是黑的。只有两种情况可以让苏宁如此失魂落魄,一种是停电,一种是没钱吃饭了。屋子里亮着灯,于是我断言,苏宁一定是饿了。
上次苏宁饥荒的情形我还记得,我在食堂为苏宁点了一大碗的葱花拉面,然后坐在一旁看着他吃。我说苏宁你个玩网络游戏的还玩出了功德,还得有人管吃管喝。苏宁用油乎乎的手推了下眼镜,纠正说:“是竞技,电子竞技。”然后低下头继续狼吞虎咽。后来苏宁抹了抹嘴,突然一拍桌子说:“就给老子点了这么一碗破面条,连个肉丁都没有还好意思出口伤人!穷人还不食嗟来之食呢,老子TM不吃了!我张口结舌,暗暗称赞苏宁性情,可低头一看,靠,连个菜叶都没剩!”
苏宁号称半仙,平时话不多,总能一针见血,而且颇具分析能力,于是我决定借半仙的法力问个吉凶,如果他的回答能让我满意,我可以赞助他一顿炒饭,权当为中国电子竞技事业做贡献了。
“那个……”
?等出口,苏宁抢先问了个问题。
苏宁问:“你说……如果一个女孩肯和你同睡一张床上,那是不是代表她喜欢你,或者至少是不讨厌你?”
我靠,什么叫半仙之体?怎么算这么准啊!我心说我还没言语呢,你怎么就知道我想问什么啊!
我顿时两眼生光。我说:“对啊对啊,那肯定是喜欢上了吧。”
苏半仙真低下头,自顾自地说:“那如果一起睡过之后,还留下字条,约好时间通电话,那是不是表示她要在电话里和你摊牌?”
我难以置信地一只手掐着半仙的胳膊,另一只手一拍大腿说: “对啊!我也是这么想的啊!这到底是吉是凶啊?”
苏宁没理我,继续默默地说:“字条上还画了个大大的红心,那应该是大吉之兆吧。”
我说: “错了,没画心,就一张字条,连标点符号都没有。”
苏宁抬起头,奇怪地看了我一眼,说你: “没毛病吧,跟着瞎掺和什么呀!”
我说:“谁瞎掺和了!不信我给你拿证据去。”我回屋把索琳留下的字条一把抓起,拿到苏宁的眼前晃了晃,“看清楚点,上面没画心!”
苏宁眼睛直了,慢慢举起另一张字条,我的眼睛也直了。我靠!
苏宁举着的那张字条上面写着:
中午打电话给你!
沈思思
落款后面画了一颗硕大的红心!
……
我和苏宁互相看了看,全明白了,并且不约而同地发出惊叹:“真牛逼!”
“昨晚你们真在一个床上睡的?”我问。
苏宁点了点头。
“你们拥抱了吗?”我问。
苏宁又点了点头。
“你们kiss了吗?”
苏宁叹了口气,继续点头。
“那,你们,你们……有没有,啊?”
苏宁皱了皱眉,抬头特厌恶地看了我一眼。
我一把抓住苏宁说今儿中午的炒饭我请!赶紧给哥们儿讲讲来龙去脉吧。
于是,苏宁在下面三十分钟里给我讲了事情的经过。
昨天晚上仨女孩从考研班上课回来洗漱完毕,就各回各屋准备就寝了。通常来讲沈思思都会再开两三个小时的夜车,直到苏宁训练完毕。苏宁像往日一样厮杀于BN战网上,正襟危坐,心如止水。半小时之后,苏宁闻到背后一阵浓烈的白酒味。苏宁转头望去,好家伙,一瓶一斤装的衡水老白干沈思思已经报销了一半。
苏宁慌了手脚。
苏宁问:“你怎么啦?考研压力太大?”
沈思思怔怔地看着他,没说话。
“压力大可以去发泄啊,可以去玩啊,有压力都去喝酒那还要网游干吗使啊!”
沈思思又看了苏宁一会儿,突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沈思思语出惊人:“玩网游的都是王八蛋!”
“我……这……”苏宁的腮帮鼓了一鼓,想辩驳一句,转念一想貌似网游和自己也没什么关系。
沈思思迷迷糊糊地说:“我男朋友下午打长途给我,他……他不要我了!他在网游里和一个女的好上了!我和他初中就在一起了……十年啊,十年的感情啊,还比不一个虚构的人物吗……”又开始哭。
原来如此,苏宁明白了。苏宁心说现在的网游系统健全着呢,远古的精灵和千年的妖魔都能在一起苟且,你那十年的民间爱情还不早就成了秦香莲的臭豆腐。
此时的沈思思哭得满脸是泪,仰头又喝了一大口。苏宁看在眼里疼在心上。看美女为了一个男的痛彻心扉,换成谁也不好受。苏宁砸了砸嘴,心里一阵发酸。
“美女,我今天心情也不好,你的酒也分我一些吧。”苏宁说。沈思思晃晃悠悠地递过了酒瓶。
苏宁一仰脖,咕咚咕咚一饮而尽。
沈思思一把抢过酒瓶,瓶口冲下看了看,心痛不已,“你怎么都……都喝了?一滴都没剩下。”
苏宁用衣袖把嘴角揩了揩,认认真真地说:“喝酒伤身,我为你好。”
“不喝伤心。”
“不就是发泄吗?伤己不如伤人,你冲我来吧!随即做出一副任人宰割状。”
顺便插播一句,听到这里我痛心疾首。我脑海中出现这样无耻的场景:一个伟大的革命党人被敌军五花大绑。革命党人正义凛然,大有我自横刀向天笑的气势:来来来,没有老子挺不过的刑,美人计老子都不怕!
如果我是沈思思,我一定吐他一脸花露水,然后问他:“你也配!?”
但是沈思思没有,她已经醉了。
苏宁说: “你冷静冷静,不就是一起玩个游戏吗?网游里夫妻相称的现象普遍着呢,无非就是一起练级涨个经验之类,说明不了什么的。”
沈思思听罢一把扯住苏宁的衣领,“练级?!练级用到床上去练吗!”
苏宁知趣地住了口。
迷乱中的沈思思冷冷地笑了笑,“我差点忘了……你不就是个打网游的高手吗?”思思狠狠推了苏宁一个趔趄,然后冲上去两只粉拳对着苏宁的胸口一顿捶打,一边打,眼泪一边哗哗地流。
苏宁委屈地小声解释:“喂,喂,其实……”
话未说完,思思一下子把头贴在了苏宁的胸前,眼泪打湿了苏宁的前心。苏宁想说,其实,我搞的是电子竞技。不过这一次,苏宁心甘情愿地将后半截话烂在了肚子里。